吧,記著婆婆跟你說過地話…還有…下次來,如果天兒暖和了,就把小孫子帶來我瞧瞧…”只這幾句話,上房便再次歸於靜寂。
樂以珍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心裡沒來由地一陣慌堵,最後經不住懷遠駒一個勁兒地催促,便收拾了東西,抱上夢兒跟著懷遠駒上了馬車。
路上,樂以珍靠在車廂青緞絮棉的壁上,木木地不說話。懷遠駒思索著剛剛兒婆婆地一番言語,看著樂以珍的臉色說道:“剛才婆婆…”
樂以珍一擺手:“婆婆自然是向著我說話的,老人家的話,你隨口答應就是了,也不必太當真。”
“我想老人家的話也不是憑空說的,還是你平日跟她說了什麼,老太太才會那麼大的怨氣。”懷遠駒認真地研究著樂以珍的神情。
樂以珍斜了他一眼,將夢兒在膝蓋上倒了手抱好,坐直身子看他:“老爺…你對芙兒…到底是怎麼一種感情?是愧疚?還是愛?”
懷遠駒被問得怔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她…在我心裡好多年了,我一直記得她小時候梳著兩個丫髻,穿著一身紅豔豔地祅褲,站在衚衕口,掐著腰,和那些欺負我的孩子們對罵的情形。那時候我在外面打架,衣服破了也不敢回家,怕我娘打我,是她從家裡偷出針線來。我家那條街的街尾有一處被棄的小院兒,好多年沒人住了,我們倆兒就坐在那院子裡地臺階上,冬天天冷,我也不能脫衣服,她就趴在我身上縫破掉的衣服,等把衣服縫好了,她的手都凍得通紅…”
“有一次我娘生病了,我笨手笨腳不會煮飯,她就守在我們家熱湯熱水地侍候我娘。她娘來我家,跟我娘開玩笑說,我家芙兒可是個好媳婦兒,不如就許給你們家遠駒吧…我娘笑著說,芙兒哪兒都好,就是太厲害了,我們家這傻小子怕是治不住她,反落到她手底下,這輩子可有得受了…”
“還有好多好多這樣的事,那些年我一個人生活在懷府之中,就靠著這些回憶支撐著,我一直就想,我一定能找到我娘和芙兒,我賺這麼多的錢,一定可以等到接她們來享受的那一天…”
“可這次去吐番,她卻以那樣一種不堪的形象出現在我的面前…你沒見過她蹲在牆角洗衣服的樣子,邋遢憔悴,面黃肌瘦,對我真是一個很強烈的心理衝擊…”
“我知道她生性潑辣,卻未料到當年她會有勇氣闖進懷府來找我,那時候我正被老太太禁足。我一想到我們興許只是一牆之隔,她就在隔壁跟老太太要人不成,被老太太強行送到人販子那裡,賣到西域去,在那個未開化地粗獷之地被輾轉凌辱,我心裡就像有一把錐子在一下一下地戳著…”
“我心裡一直有個問,當年她被賣,她的家人都不找她的嗎?還有…她家裡人現在哪裡?怎麼不見她回家探親?”樂以珍想起了婆婆說的話,便問懷遠駒道。
“她地家人…我已經派人找過了,她爹孃都不在了,哥哥嫂子都在千里之外的閩東,據她哥哥嫂子說,當年她人不見了,家裡也找了一陣子,後來老太太讓人拿著銀子找上她家地門,說是見她與我投契,便留在府裡侍候我了,讓她爹孃在賣身契上摁手印。她爹孃一輩子也沒見過五百兩銀子,又覺得懷府是一個好去處,還有我在那裡,就摁下手印領了銀子。後來我娘莫名其妙就失蹤了,街坊說什麼的都有,她爹孃害了怕,就拿著銀子帶著她哥嫂遠走他鄉了…所以…她對她的家人已經心灰意冷了。”
“哦…那她除了跟著你,就無處可去了嗎?”樂以珍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意思提示給了懷遠駒。
“我明白你的意思,柳兒的死是我地錯,這件事…你給我點兒時間,我也有為難之處,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我總是在心裡反覆比較著兩個人,一個是那個笑顏如花活潑爽朗地小芙兒,另一個便是我在西域見到的身心俱損悽慘無助地芙兒,我總是無法將這兩個人合到一處去…我不能丟下她不管,如若不是顧忌著你的想法,即便她在府裡鬧翻了天,我也樂得依著她。
如今她鬧得兇了,我知道你不高興,你讓我想一想,好嗎?”懷遠駒說完這番話,期待地看向樂以珍。
“老爺…也不光是為了我,你再不喜歡這個家,這裡也有你地妻妾兒女兄弟,你為了補償對芙兒的愧疚,竟棄他們的臉面與安寧於不顧了嗎?這個家裡鬧翻了天,我還可以躲到鳳州去,你若斷了我鳳州這條後路,我還可以躲到王府裡去,可是家裡那些人,她們往哪裡躲?”
“不許提王府!”懷遠駒聽樂以珍說起王府,像被人紮了心窩子一樣,反應激烈,“別拿王府來威脅我,你要是氣惱了我,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