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的心上被深深地烙下一枚屈辱的印記,灸灼赤燙,見血見肉,永世都難除去!
在她的淚眼翻滾之中,無邊的夜色如同驚濤乍起的幽譎大海,而她只是一葉單薄的小舟,被風撕扯著帆,被浪擊打著船身,孤獨地…無助地…茫然地在漩渦中打著旋轉…
第四章 懷家女人
初秋的清晨,太陽昇起來的時候,金芒萬丈,刺破那層薄薄的霧靄,直剌剌地從懷府榮壽堂敞開的大門照射進去,映著堂內排坐兩側正在交頭接耳的一群美嬌娘們的面孔,使她們的神色看起來更加的莫名興奮。
“我不信!府中何曾有過這等齷齪之事?”
“是懷山家的親口告訴二姐的,怎麼會錯?七妹剛才可說了,老爺今兒起五更的時候才回她的屋裡,衣袍都扯破了,神態很疲憊的樣子,可見那個小蹄子有多浪…”
“四妹!小心禍從口出!說話怎麼沒個遮攔?”
“我怕什麼?別人能做下的事,我說說都不行?”被稱為四妹的人翻了一個白眼,撇嘴說道。
“看來我們要添一個八妹妹了…”另一個很文靜的樣子,拿帕子掩著口,慢聲細氣地說道。
“八妹妹?她做夢!要是老太太知道了,還不撕了她的皮?”
……
聲音嗡嗡嚶嚶,聽起來象是小心謹慎的樣子。可事實上在這間堂屋內,連守在門口的小丫頭都聽到她們議論的內容了,一個個貌似站得穩立得直,泰然無事的樣子,眼睛裡卻有異光在閃爍,耳朵也不自覺地傾向那議論的中心地帶。
今天逢十五,闔府內院的女人們照例來給懷老太太請安,這是懷老太太癱瘓以後定下的規矩,她自己腿腳不便,心情不佳,不願意每天一大清早爬起來聽這群女人嘰嘰喳喳,可是該有的禮數又不能廢。於是她便想出這一折衷的主意來,每月逢五的日子,府裡的姑娘姑奶奶們、姨娘姨奶奶們才聚到榮壽堂來給她請安。只有懷遠駒與他的太太沈氏麗娟才保持每日到老太太的房中晨昏定醒的習慣。
因為一個月總共才有三次請安的機會,以往大家坐進這榮壽堂內,總能把握好分寸,不管平時見了面如何直眉瞪眼,到了這裡都是一團和氣,端莊穩靜。
可是今天。女人們好象受了強烈地刺激。從進到屋裡就沒停止過咬耳朵。不過大部分人聽了。輕輕撇嘴一笑。也就不說話了。真正嘈嘈切切議論不休地。也就那麼幾個人。
現在有必要帶大家去認識一下這屋子地女人們:
坐在右手第二個位子上地是一位三十歲左右地婦人。穿著鵝黃色地窄袖小襖。月白地抱腰。下身搭一條秋香色折枝梨花地八幅羅裙。頭髮在腦後挽成一個反綰髻。髻上別一把鑲綠松石地銀梳。整個人看起來素靜沉穩。這人便是懷遠駒房裡地大姨娘。名喚孫巧香。本來她是太太沈氏地陪嫁丫頭。被懷遠駒硬要了去作偏房。她倒是一個忠心地奴婢。當初是寧死也不肯從地。沈氏握著她手對她說了一句:“你還是去吧。有你在他身邊。總好過別地我不熟識地人…”孫巧香便抹著眼淚答應了。
但兩個女人都沒料到。孫巧香並不能收住懷遠駒那如野馬一般縱橫不羈地心。緊跟著孫巧香之後。二、三、四、五、六、七姨娘陸陸續續地從四面八方被接進了懷府。
二姨娘姓衛。名喚紫旋。這個名字很直觀地展示了她地出身---羽天舞館地舞娘。當年懷遠駒從一位老友慶生宴上將她直接帶回府中。氣得懷老太太渾身發抖。可是懷遠駒堅持。她還是留下來了。如今她兒子都已經十五歲了。她仍然是纖腰不盈一握。走起路來嫋嫋娜娜。象是隨風就能舞到天上去一樣。
三姨娘谷柔琴出身寒儒之家。身上有一股子書卷氣。在幾位姨娘中最襯老太太和太太地心。與那幾位姨娘爭豔爭寵地淺薄不同。谷柔琴平日裡種種花草看看書。給沈夫人抄抄佛經。見了懷遠駒也是一幅淡淡地神情。可有可無地樣子。當年她那醉心功名地窮秀才爹。為了籌措進京趕考地盤纏。厚著臉皮託媒氏到懷府說親。將自己地女兒送進這深宅大院做了小。谷柔琴空自有清蓮之志。卻難脫這身陷泥淖地命運。
四姨娘羅金英是懷府中最具傳奇色彩的人物,出身綠林,自幼隨佔山為王的父兄養出了一身的野性。十幾年前她的父兄下山打劫,恰逢懷家的夥計運一批絲綢路過他們的地盤,被他們劫了個正著。懷遠駒得知此事後,孤身一人親自上山討回自己家的貨。羅金英第一眼在自家山寨中的聚義廳看到懷遠駒,便深陷入了愛情的漩渦。她瞞著爹孃偷偷追下山去,一路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