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灩,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要再去想。我不會容許你背叛我的!別想六妹妹,想想你自己,想想你嫁給我以後的日子。這些年,你做的,我知道,我和娘一定不會虧待你……只要我當上林家主事人,你就是林家真正的女主人,不管坐在夫人這個位置上的會是誰,我許給你的,絕不會落空!記住!灩,給我好好記住!”
“瀲灩……人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我從小就死了爹爹,要不是我娘主持大局,恐怕孃家早就垮了。如今丈夫也是纏綿在病榻十來年了,不能管事,我沒有我孃的本事,所以林家現在是各房和宗親族裡一起商量著辦事。不過……我就博群這麼一個兒子,平日裡吃齋唸佛,也是求老天能讓我這兒子出息,讓我有個依靠。博群對你……做女人的,該滿足了。你可要有分寸啊!人說娶妻求賢,娶妾其實也是一樣的。該做還是不該做的,不需要讓我這老太婆告訴你吧?”
忽的,一個少女的稚嫩嗓音橫□來。她看見一張精緻卻慘白的小臉兒,看到一雙含淚而指責的眼睛,哭喊要求著:“你不能不管我的!瀲灩,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答應了我孃的,你忘了嗎?想想當年是誰救了你?你要是不管我,我……就是要我去死啊!我求你了,替我娘一起求求你,你一定要幫我!一定要幫我!”
不!不!不……都別說了……別說了!
她想大聲的喊出來。二夫人只是看不得一張比她自己更美麗的臉,只想看著她屈服、痛苦,甚至要毀了她才罷;三公子要的是這具讓人垂涎的皮囊,一時的貪歡後,遲早拋到腦後去;大公子要的是這頭腦裡的本事,相信就算是醜女無鹽,他也肯委屈一二,這美麗的外表只是碰巧讓身為男人的他更為舒心;大夫人要她做兒子此刻的踏腳石,卻又沒辦法接受她卑微的身份,有朝一日利用完畢,早晚會撕下此刻施捨的姿態下做作的寬容面具;而六小姐要的是她的幫助、她的伺候、她的保護……這些人要她或不要她,都讓她心寒。
“那就留下……”她忽的又似聽見那句應允的低語,像是就在耳畔,說不出的迷人。
可是……她卻找不到他,看不到他!哪怕在夢裡……
胸口火辣辣的,疼得麻木,她覺得像是有人用鐵刷一遍一遍的刷過心頭的嫩肉。
那感覺……跟心病發作時一樣的疼,那麼真實,可是,卻又不單純,這感覺夾雜著百般苦惱,更是磨人。
“嗯……”柔嗓如絲,細細的呻吟出聲,她終於擺脫夢境,悠悠醒轉。羽睫輕顫,氤氳霧眸緩緩張開,視線濛濛然掃視一週,陡然瞠大秀目,警覺發現自己處於一個陌生的環境。
十幾雙眼睛都緊緊的鎖在她的身上,有欣賞的,有期待的,有驚訝的,有恍惚的,更多是驚豔的。
水瀲灩有些驚慌的低頭,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雖亂卻都還在,就連客棧榻上那張被子也在。此刻正半卷半裹的繞在她的身上。而她,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躺在廳中央的地上!
這算什麼?一群男人無聊到欣賞她的睡姿?
她略定了定神,再掃視了一下這個空間。下是廳堂,上擺交椅,樸實而張狂的陳設,左右站著人……雖然不太一樣,但是加上這氣氛,真讓她覺得有些眼熟……聚義堂!群狼寨的聚義堂啊!她第一次進群狼寨寨時就跟眼前這樣相差無幾!
山賊?自己難道又回到山上去了?
交椅上一個男人站了起來,看著女子一手緊握衣襟,另一手斜撐起嬌軀,水眸如迷路的小獸般,眨呀眨的,先是驚訝再來是警惕,櫻色的下唇被咬住,漸漸褪色成了粉白,白皙的臉兒上卻強作鎮定。那模樣,好嬌弱、好無助、好柔美,惹人生憐,卻又絲毫不做作,恰到好處的撩起男人的保護欲。
“你從山上來的。”男人道,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水瀲灩迎視著對方。
論長相,這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山賊啊!倒像是富貴人家寵養的少爺。雖說不上十分肥胖,卻也顯得臃腫了些,身上穿著一件棗紅團花袍,腰間的腰帶把肚子勒住,卻更顯得突出了些。腰間掛著玉佩,胸前佩著長命金鎖,手上把玩著一支小巧翡翠瓶兒,很是愛不釋手的樣子。往臉上看兩頰圓鼓鼓的,鼻子眼睛都是圓圓的,眉毛短短的。嘴唇倒是好看,小小巧巧的一點櫻桃似的,可是放在那張臉上卻顯得不太協調。面板卻是出奇的好,白裡透紅的,潤膩如羊脂,羨煞女子。別看整個人顯得有些憨態可掬,可一對眼卻精光閃閃,透出幾分精明。
水瀲灩也不回答或是辯駁,反問道:“敢問你們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