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磊也不例外,心想著:“苦命女子,走投無路……其實留下她也無不可……”
“一頂花轎,一襲嫁衣,算是水兒吃住在此的報酬。一介女流,所求不多,吃穿用度皆是有限,這筆買賣,大寨主已經賺了。”瀲灩低垂的小臉上微露笑意,如一名老成的獵人,娓娓而言。
身在江南首富、主營綢緞繡品起家的林府多年,從現代穿越而來的水瀲灩雖稱不上擅繡,但眼光卻是一流的。她知道光那件嫁衣就不止一百兩銀子。
有便宜,還怕沒人佔麼?水瀲灩看得太多,也似乎是看得透徹極了。她從靳磊臉上看不出留下的希望,於是不得不轉換策略。
可靳磊本已和緩下來的臉色,突兀的轉向古怪:“你……跟我做買賣?”
瀲灩眸心幽幽,再興起一種微妙的變化,笑得更暖更甜,聲音更添嬌柔:“難道大當家是怕小女子一個弱質女子留在會給群狼寨帶來什麼禍患?還是大當家寧願看著自己手下的兄弟們忍飢受凍,甚至連住處都不能遮風擋雨?”
雖是三言兩語,可是,聰慧如瀲灩,已多少看出這男人的性子是冷硬得很。又想他是大當家,定然是被人順著慣了的。此刻據理力爭無果,厚利相誘又不成,倒不如激他一激,說不定能打破那份固執。
而她的話對於靳磊,就如一根紮在脊樑的刺。
自打他從義父手中接管了群狼寨,寨中的境遇可謂每況愈下,所謂坐吃山空四個字真是一點都說的沒錯。
太行山雖是向西出關的必經之路,路經商旅眾多,但是,太行一帶都崇山峻嶺,本就土地貧瘠,再加上能在這大山之中、野獸周圍討生活的人定要有些護身的本事,素來民風彪悍剛猛,故而太行山中山寨越來越多,如今雖號稱太行三十六寨,其實遠不止這個數字。鳥兒多了,自然要搶蟲子吃,再加上群狼寨由前寨主定下了“四不搶”的規矩,也就更是入不敷出了。
“群狼寨裡是山賊,不做買賣,更不養閒人!”靳磊面色嚴峻,咬牙道,“不幹活的人,就沒飯吃!”他認準了這女子是大家小姐,見她十指纖纖,實在很難相信那雙水做一般的小手兒能做她所說的那些針黹烹飪的活計。
“你會做什麼?”他反問道,希望她表現出那麼一點知難而退,然後他順理成章的留下她。
只要示個弱嘛!大當家一向吃軟不吃硬。口上雖是說得毫無商量的餘地,但只要好語相求,只怕沒十成,也成了七八分了。勇老三蹭過去,悄聲提醒道:“水姑娘……咱們寨主號稱黑麵刀神,其實最是面冷心熱的,你……還是好好說說……”
黑麵刀神?
水瀲灩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綽號是誰取的?黑麵刀神,黑麵神……可不就是黑麵神使刀?若是沒那把刀,他就單單是黑麵神了!
眾人見她忽的發笑,目中帶嘲,有些摸不著頭腦。靳磊面色只是更冷更黑,心下思索。
這女子,實不簡單。才幾句話,已轉了三種說服自己的方法。他雖是直腸直肚,一向不愛拐彎抹角,可這時被她一激,正刺在心中痛楚,不禁心火盛燃,差點中計。
奈何,若是旁人被她這般故意激怒,只怕會惱羞成怒、思慮不周,讓她佔去便宜。
可靳磊性子一向是冷漠內斂慣了。雖不屑於耍心機那一套,可畢竟又做了大寨主這些年,心思是極沉穩細膩的。她的口氣越是想要激怒他,他反而越發冷靜,於是便有所察覺,來了一招隱而不發、靜觀其變。
咦?竟不說話了……這眼神……
水瀲灩面上謙和,實際上在冷靜觀望。
這男人……可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蠻莽……竟是個外表粗悍,內心深沉的人啊……
站在心蓮旁邊的靳淼,本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此刻見兩人都默不作聲,抬眼瞧了瞧,便看見靳磊面上表情古怪。
靳磊畢竟是他一個孃胎裡來親大哥,且兩人同住群狼寨內朝夕相處了多年,他對其可謂異常瞭解。
就算他本來尚未察覺什麼,此刻靳磊的表情就似給了他一個提示一般,令他對剛才兩人的答對略作回想,於是便也有了根靳磊一樣的結論——這女子不簡單啊!
靳淼唯恐天下不亂地咧嘴一笑,道:“水兒姑娘何不現在就做給大家看看,以平眾人之心?”
這二當家的一句話,倒是替自己解了圍……
水瀲灩聽了,給出了一個出乎人們預料的反應。
只見她笑容已收,眸色閃亮,笑得如浮雲映水,清淺得很,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