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窮了,家裡沒有吃的,必然要多喝稀的充飢。稀的喝多了尿就來得多,這是人體消化系統不可悖謬的生理機能。疤根選出了十個高大的兄弟;人大尿脬子就大,他們稀里嘩啦一頓工夫就尿滿了那隻尿罐,足有二十來斤,夠那位大肚子漢喝一壺的。
疤根把尿罐端起來放到了方桌上,尿罐裡的尿熱乎乎的,尿中的臊臭味趁著熱勁散發出了強有力得刺激氣味,有多難聞就多難聞,那味道燻的人們乾噦。
疤根放好後,用手拍拍尿罐子,笑著對那位大肚子漢道:“來吧,哥們,味道好極了!”可能那混合的尿臊味已經鑽進了他的鼻子,他一邊扭歪著鼻子一邊用手掌扇著風驅趕著臊臭味,又道:“怎樣?毛哥的輸贏就看老弟你的了。”
大肚子漢沒了剛才的神氣,哭喪著臉,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咽不下這口尿。他歪頭去看阿毛,阿毛見狀急了,從地上抓起一把斧子,對著他吼道:“怎麼?兄弟們的飯碗都砸在你的手裡了?”
疤根忙制止道:“毛哥不可,你這是奏什麼?咱們今天說好不動粗,不見血腥。咱哥們輸得起,贏得起;咱哥們輸也義氣,贏也義氣!”阿毛只得翻翻白眼把斧子扔在了地上。
疤根見阿毛扔了斧子,指著尿罐子裡的尿對大肚子漢說道:“老弟,請吧,看你的本事了。”
大肚子漢很不情願地趴在尿罐子上喝了一口,他含在嘴裡半天也沒下嚥,他歪頭看著他的那幫兄弟,眾目睽睽地都在注視著他,他無法再從嘴裡吐出來,狠了狠心嚥了下去;一口,兩口,他咽得那艱難勁就像是讓他自己走向刑場。突然他哇的一聲嘔吐了出來,大概連五臟都倒了出來。
疤根笑罵道:“你他孃的,純粹是個笨蛋,一口尿都喝不下,跑到這些爺們跟前充什麼大頭?”
老儒腐這時開了腔,說道:“毛哥,怎麼樣?看到了吧,沒有疑問吧?我可以宣佈生哥贏了第一場吧?”
阿毛冷笑了一聲,道:“我說知半年先生,你雖是生哥請來的,可也別偏得太大了?我這邊尿罐裡的尿還沒個主呢?”
老儒腐從恍惚中醒來,但他不認自己疏忽,他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道:“毛哥,不是我強辯,我瞭解這幫子兄弟,這些兄弟命太貧賤了,喝個一罐子兩罐子的尿是沒有問題的。”
本是賴皮出身的阿毛,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他哪裡聽得進老儒腐得隻言片語,他要眼見為實,輸的心裡塌實。
智兒苦笑不得,沒等疤根、強子等知道他在嶗山裡喝過尿的眾兄弟們說話,就從佇列中走到了桌前。對這尿臊味兒他是熟而又熟,就在前些日子,也就是他在嶗山裡喝了十個兄弟們的尿,蒙克爾醫生給他做完手術出院回到湛山寺後不久。嶗山裡的一幫子土匪,聽信流言蜚語,說是湛山寺裡藏有鑑真和尚東渡日本時,遺落下一顆唐僧的舍利子,這可是佛教界的無價之寶,價值連城。嶗山裡的土匪使用了種種手段也沒弄到那顆舍利子,最後索性把他們師徒幾人禁在屋裡不準出門,智兒就是喝他師傅的尿活過那七八天的。
尿,對於一個頻臨乾渴而死的人來說是甘露;對於那些紙醉金迷,花天酒地的人來說是惡臭,可令他們嘔吐,窒息。
智兒對飲尿不敢說有研究,起碼他飲過兩次,一次是為了救命;一次是為了活命,這次是為了生哥爭奪地盤。在這青島港大碼頭上生哥能否站住腳根,第一輪比試勝負是否被淘汰出局就看他的了。智兒心裡明白,如果不贏;平局就算輸了。這尿無論如何,不管怎樣他也要喝下去,且不能嘔吐,權且和上次一樣當做救命的尿。
智兒雙手捧起了這罐子尿,咕咚,咕咚,一會工夫那罐子尿就一飲而進。阿毛手下的兩個嘍羅看到智兒喝尿的神態,手按胸脯噁心的乾噦了起來。阿毛見了氣不打一出來,他抬手扇了兩個嘍羅幾個嘴巴子,道:“他媽的,這男人尿比他媽的窯子鋪裡的那些臭婊子們的尿好喝得多,你他媽的能喝了那些臭婊子們的尿,就喝不得男人的尿?”他罵罵咧咧的突然看到了那個唱戲的兄弟也站在生哥的佇列裡,頓時傻了眼,洩了氣,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下去。
他想找條凳子坐下,可他留下唯一的一條凳子又在老儒腐的屁股底下。他看看生哥帶來的兄弟們個個精神抖擻,再看看自己帶來的這些不爭氣的痞子們,抽大煙,嫖娘們,個個精神委靡。那樣子一看就膽怯了許多,即使比試下去也肯定是輸。如此比試下去還不如不比,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阿毛想到這裡雙手抱拳,道:“生哥,我不說輸,但我不比了,我的那方小樓歸你了,咱們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