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當中第一次帶隱形眼鏡,宋予白仍舊能在眼球上感受到那股輕微的異樣感。 隔著乾淨的平光鏡片,對上少女一雙躍躍欲試,充滿期待和忐忑的小鹿眼。 他彎了彎口罩下面的嘴唇,然後握住她的右手,很自然地揣進了自己溫暖的大衣口袋裡。 很自然很平常的一個動作,再次像一枚擁有定速巡航的導彈,精準無誤地射中了她的心臟。 裴拾音:…… 這年頭的媽咪,業務水平都這麼高的嗎? 她簡直感動得都要流淚。 如果不是卞思妤提前給她打的“下半張臉大機率沒有那麼貼”的預防針,她真的會在未來的每一個生日裡,包養她到天荒地老。 然後媽咪領著她沒走幾步,忽然在路邊停下腳步,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從容而平緩地在手機螢幕上打字。 方寸大小的光亮映出他骨節分明的長指。 白色襯衣袖口上滑,露出一截骨骼感很重的手腕,以及一塊百達翡麗的男款鑽表。 裴拾音被對方過分荷爾蒙感的裝扮迷得七葷八素,卻忽然看到遞過來的手機螢幕上那串小字,本能地愣了一下。 【如果今天來的是別人,你也這樣讓人牽你的手?】 裴拾音心想,這個問題問得好奇怪啊。 哪有什麼別人,根本不會有別人。 十連抽混池抽到別人的老公她都要捶胸頓足上半天,怎麼可能會輕易爬牆。 “叔叔,我就單推你一個人。” 明亮而熱烈的眼神,坦誠地望進他的眼睛。 如果不是打通了遊戲主線,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超話,他的確不知道在乙遊圈裡的“單推”、“all推”是什麼意思。 然而宋予白依舊有了很短暫的一陣恍惚,恍惚到,她在叫“叔叔”的時候,以為是真的在叫自己,而不是那個遊戲裡那個用數值和程式碼構築的人物。 不會有別的人,今天來的人是他,就不可能會有別的人。 他捏了捏被被握在大衣口袋裡的手指,騰出另一隻手打字。 【能被你這麼肯定,是我的榮幸。】 裴拾音按住胸口,再次感受了一把如同過山車般的起起伏伏的心跳。 二次元的男人也太好了吧? 她之前為什麼要想不開要在三次元裡的負心漢身上吊死? 【在想什麼?】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出神,亮起的手機螢幕再次遞到眼前。 裴拾音抬頭,認真說:“叔叔,我在想,要是我18歲那年就認識你,那哪還有那個狗男人什麼事。” 雖然在現任面前緬懷前任是某種不可言說的禁忌,但裴拾音並不想在這種事情上騙他。 短暫的忪怔後,對方垂眸,打字。 【聽上去,你很討厭他?】 “蘇辰和”是個舉止得體彬彬有禮的紳士,並不會引用她話裡太過明目張膽的髒詞。 裴拾音皺了皺鼻子。 “當然。” 來倫敦這麼久,也不知道是受到了眼前這個惟妙惟肖的“媽咪”的啟發,還是因為生日來臨的今夜,缺少宋予白例行公事的禮物,大腦潛在的記憶,居然重新啟用了她對這個人的回憶。 她居然有那麼一點點想他。 談不上是思念過度的那種想,而只是像單純回憶一個太久沒見面的朋友那樣悵然。 確認自己現在對他的餘溫已經降到60c了。 裴拾音微微鬆了口氣。 不再需要像上次一樣,隔三差五地翻檢手機,看看是否有他發過來、卻被自己不慎錯過的訊息。 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樣,隨便看到他送的什麼東西,隨便想到他說過的什麼話,都能讓她輾轉難眠。 在倫敦,被安排得過於緊湊的課業和兵荒馬亂的生活,已經快要讓她忘記這些舉棋不定、惆悵不安的瞬間—— 除了排卵期。 但她的排卵期,又不是非他不可。 重新掌握一段關係的主動權,不用再去對一個人患得患失的感覺,實在很棒。 由此可見,時間和空間的確是治癒心情的良藥,難怪宋予白當年去瑞士時,跑得比誰都快。 她就像《怦然心動》裡,決定徹底放下金髮帥氣的布魯斯的那個小女孩,用小女孩爸爸的話來說,就是,她已經長大了。 等紅綠燈的間隙,手機螢幕再次被遞到眼前。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討厭他嗎?】 【如果覺得不方便不想說,也沒關係,至少今天晚上,我會陪著你。】 果然二次元的老公樣樣好,除了太擅長掏空她的錢包以外,但無論如何,裴拾音還是在這種異國他鄉的夜晚裡被這個素未蒙面的“好媽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