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過考試周,寧大的寒假也近在眼前。 天氣預報說最近會有雪。 裴拾音跟宋予白一起在老宅裡陪宋墨然吃過晚飯,就被後者送回了榮璽。 等車到了公寓樓下,裴拾音見宋予白熟練地給車熄火,解安全帶,不免愣了愣。 注意到她眼裡的疑惑,宋予白替她解安全帶的手一頓:“還早,我可以上去坐坐嗎?” 早嗎? 這都九點了。 以前在老宅,10點可是我們兩個私下見面的安全紅線。 像是讀懂了她的遲疑。 宋予白平靜地解釋道:“今天買了櫻桃,我上去給你洗完就走。” “那叔叔要是想多待一會兒,我也沒意見。” 她想了想,又補道:“你每次水果都買好多,我一個人都吃不完。” 這是邀請他小坐的意思了。 宋予白玻璃鏡片後的眼睛彎了一下,笑著應了一聲“好”。 其實自打她搬家以來,方寧過來的次數,遠沒有宋予白多。 他一般都是選擇下班之後順路過來做晚飯,起初她還會問方寧怎麼不來,但久而久之,也逐漸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 搬出來住,其實好處有很多。 至少不用再像以前待在宋公館裡那樣心有慼慼,她跟他但凡有逾矩的親密,總是擔心會被第三人看到,即便兩人真的坦坦蕩蕩,在旁人別有用心的注視下,也難免彆扭、膈應。 倒像是現在這樣,距離產生美,離開旁人目光的焦點,反而讓日常交往也更加自如自在。 所以,即便中途宋予白曾經旁敲側擊問過她,要不要搬回去,她都選擇了義正言辭的拒絕。 搬回去沒什麼好,至少她一個人住在外面,自由度簡直爆表,想幹嘛就幹嘛,她甚至還有充足的時間條件和空間條件好好籌備她的pn b。 晚上9點,裴拾音到家之後先洗澡,宋予白則開啟冰箱,將前兩天買的藍莓和樹莓,也倒出來洗了一部分。 聽到洗手間裡傳來放水聲。 宋予白重新開啟冰箱,伸手摸了一下放在側門那三瓶烏龍茶的瓶身,在光滑的塑膠瓶身上準確地摸到三條几乎肉眼不可見的細短透明膠帶之後,終於不著痕跡地彎了一下唇—— 至少這段時間,在他加班的時候,沒有不速之客上門拜訪。 裴拾音洗完澡,宋予白正坐在沙發上看郵箱裡的財報,見她出來之後一直皺著眉頭用力搖頭,問:“怎麼了?” 她伸手掏了一下耳朵:“我好像,耳朵進水了。” 宋予白將手裡的平板放到沙發几上,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躺下來,枕到他腿上。 裴拾音愣愣地站在旁邊,遲疑道:“這樣,不好吧?” 宋予白很自然地在茶几鬥櫃裡找出圓頭的軟棉籤,粉棕色的瞳孔只是很平靜地望進她的眼睛。 “你又不是沒躺過,以前我看書,你哪次不是非要擠過來?” 裴拾音被反問得噎了一下。 “你也說了,是小時候。” 更何況,這都是她上初中以前的事情了。 想了想,她好不容易找到拒絕的措辭。 “現在,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宋予白捻了根棉籤,漫不經心在指尖轉著。 “還是,”他若有所思地遞她一眼,“你在等別人專程過來替你掏耳朵?” 別人? 什麼別人? 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聯想? “過來吧。” 宋予白在沙發上讓出能夠給她躺下來的空間。 “叔叔替侄女掏一下耳朵而已,去瑞士前,你不是也這樣躺在我腿上?” “耳朵進水會發炎,到時候又要哭。” 裴拾音:“……” 總感覺,有哪裡不一樣。 小時候是小時候。 老宅是老宅。 每一次都是她死皮賴臉賴上他,哪有像今晚一樣,主動被他催著枕到他腿上過? 就像忽然之間被開發了個通商口岸,一貫以不講理的海盜著稱的裴拾音,一下子都不知道這個著陸的部落到底是什麼打算。 她要是貿貿然棄船上岸,會不會被食人族的族長綁回寨子裡做成一頓晚餐? 忽然之間,就像一盤叫“雞肋”的菜,改了烹飪手法,變成了“滿漢全席”。 說不饞是假的,但她又怕這是一頓斷頭飯。 她心裡有點虛,總覺得宋予白可能是在釣魚執法,但私心又覺得對方總不至於這麼無聊,拿自己的清譽跟她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