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難了。 裴拾音有些為難地鼓了鼓嘴巴,沮喪地向他坦白。 “我晚上吃得太飽啦,這個東西在冰箱裡放一個晚上,明天可以繼續吃得吧?” “隨你。” 宋予白收回目光,聲線平靜寡然到毫無情緒。 裴拾音鬆了口氣:“那就,明天再吃吧。” 坦白說,從她記事起,就不曾這樣怠慢過他心意。 以前無論他給她送什麼東西,總是會在她這裡接受到一萬分的熱誠和歡迎。 但禮物跟食品實在不一樣,吃撐了晚上會睡不著,純純就是受苦體驗。 “叔叔不會生氣吧?” 宋予白已喝完了冰水,轉身將洗好的杯子放到了杯架上。 忽地就哂笑了一聲。 “我有什麼好氣?” 對話中詭譎的氣氛隨著男人臉上露出的笑容,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英俊的眼角眉梢裡,都是很溫柔平和的笑意,他涵養好,從來不至於不留情面,不給臺階。 “不過就是一份,隨處可見的小玩意而已。” 嗯? 在小紅書上一盒難求的正版,被你說成是隨處可見的小玩意。 遠在歐洲的主廚大概會傷心的吧? “算了,放到明天估計味道就不行了,我要不還是晚上吃掉吧?” 在叔侄感情受損和吃撐到睡不著這兩個選項裡,裴拾音痛定思痛,決定挑戰一下胃的極限。 然而甜品勺拿在手裡,卻遲遲下不去手。 她明顯在踟躕、猶豫、為難。 她不想接受這份好意。 因為這一切,對她而言,都是負擔。 宋予白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問:“是不是還是覺得外面的更好吃?” “啊?” 裴拾音還來不及反駁,就看到男人忽然伸手抽了張檯面上的溼紙巾。 少女的眼神裡有明顯的躲閃和抗拒,但宋予白顯然不打算跟她任何逃避的機會,一手強硬到甚至有些粗魯地按住她的後腦,掌心攥緊她頭髮的時候,甚至扯到了頭皮。 輕微的痛感讓她本能地順從。 而捏著紙巾的手,已經擦上了她的唇角。 溼巾的涼意在唇角滲開,隔著他有些發燙的手指,熨帖在臉上。 她臉小,他的手掌卻大。 修長的手指禁錮住她臉頰的時候,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無法呼吸。 “外面的,有這麼好吃嗎?” 隔著玻璃鏡片,他平靜地望進她的眼睛。 他說話時,那股熟悉的木質冷調香開始無孔不入地鑽進她的注意力中。 裴拾音心跳加快。 萬萬沒想到,他眼睛能這麼尖。 她明明出來的時候擦過嘴的啊? 總不至於是口紅沒有塗好,花妝了吧? 唇角感受到被他指腹掐狠的痛意,她呼痛,倒抽一口涼氣。 他從容撤手,後退。 他疊紙巾的動作有點快,她甚至來不及確認上面被塗開的汙漬,到底是食物的殘留還是僅僅只是自己口紅的口脂。 因為之前跟他溝通的版本,都是社團會在ktv裡聚餐,裴拾音想了想,也許是自己的晚餐漏了餡——今晚的食譜裡,重油的,只有一份牛排。 她拉聳著腦袋,跟他抱歉:“是卞思妤啦,纏著我要帶我去吃新開的烤串店。” 宋予白垂著眼簾,看她細膩的脖頸,脆弱到只稍用力就能折斷。 她還在面不改色的撒謊。 仔細看,她的唇角,仍有黑胡椒汁的痕跡。 他笑。 很溫柔的語氣,似循循善誘的哄。 “是家裡的讓你膩了嗎?三天兩頭就想著去外面吃?” “也沒有三天兩頭吧?” 裴拾音怕自己再露什麼馬腳,連忙開啟手機的前置相機,檢查她臉上還有沒有偷吃的痕跡。 沒有,一點痕跡都沒留。 她偷偷鬆了口氣。 味蕾對於咖啡館裡周榕遞過來的那份牛排仍印象深刻。 她忍不住感慨:“但是偶爾吃一兩次,確實挺香的。” 宋予白又笑了一聲,坐在流理臺前,漫不經心地問她:“那你以後是打算經常在外面吃了?” 裴拾音瞪眼,表忠心:“怎麼可能,長久還是家裡的好吃,外面的偶爾吃兩次就行,調味品放太多了。” 頓了頓,怕他以後斷了自己吃外賣的後路,又忍不住補道:“解解饞可以,當正餐還是不行。” “解饞?” 這個形容似乎令他覺得好笑。 眼看話題即將滑向某個詭異的極端,裴拾音迅速正色:“但是我發誓,只有家裡的,才是最合口味的!” 方寧做的還沒有宋予白做得還吃,這種馬屁,他應該是喜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