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白修長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放在書案上那一疊厚厚的開發資料上,有些不耐,卻依舊忍著好脾氣跟她重申:“我說過,我沒有時間給你找嬸嬸。” 裴拾音假裝沒有聽懂他的話外音,順著話繼續往下問:“那你拜訪完這個設計師就回來了嗎?” “嗯。” “那能快點回來嗎?”少女的眼神幾乎是在瞬間落寞下來,也不是乞求,只是很惆悵地彷彿在說一個事實,“我一個人在這裡,還是會有些害怕的。” 原本還算融洽的談天氣氛,瞬間就靜默出幾分詭異。 宋予白斂眸不語。 這幾個月的相處,他自認已經將她保護得足夠好。 繼借用秦安給出警告後,葉兆言應該不敢在婚前為難她。 除非宋墨然又心血來潮想做月老——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父親向來擅長在他鞭長莫及時做一些不太理智的決定。 本來不應該再接這個話,然而帶著明顯安慰意味的解釋卻不由自主。 “原定計劃是一個月,但我會盡快處理完那邊的事情。” 得到他的允諾,裴拾音徹底放下心來。 剛好,也趁宋予白去瑞士的間隙,她可以找機會,跟聶宏好好聊聊。 少女獨身坐在沙發上,於燈下抿唇蹙眉,心事重重。 宋予白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他不確定,她有沒有聽到那些謠言,又或者,即使聽到了,又聽到了多少,哪些版本? 那些汙言穢語描述她跟自己的關係,哥哥泉下有知,也會生氣。 必須制止那些能夠讓彼此好不容易修復好的關係搖搖欲墜的流言蜚語。 所以在離開之前,他仍需替她處置這些留言的根源,好讓她不再害怕。 寧城的綠地高爾夫球場,雨後綠草如茵,溼潤的空氣裡彌散著植物特有的草汁香。 雜沓的腳步碾過幾簇剛剛冒頭卻被球場維護工人忽視的綠草面,踏上了高爾夫球車的踏板,吹捧的聲音也跟著一起上了車。 這是聶家入股的一個高爾夫球場,即使是小股東,但作為少東家之一的聶宏,還是喜歡呼朋引伴,找各種由頭,在自己的狐朋狗友面前出風頭。 一球進洞,身邊喝彩連連。 聶宏得意地揚揚眉,問旁邊的人,要不要換個地形打。 高爾夫球車順著平整的水泥路,緩緩往山頂開。 等一幫人拿下球具,卻看到果嶺上,早有人駐點揮杆。 有好事者目力好,認出裡面好幾個叔伯都是寧城商圈裡排得上號的名人,只可惜輩分差了一輪,他們這幫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就算想進去湊熱鬧套近乎也不夠格。 “誒,站隋東旁邊那個,是不是宋予白啊?” 人堆裡兩張年輕的臉,在一眾半退休風格的休閒著裝裡,倒是鶴立雞群的醒目。 相比隋東端正到稍顯沉悶的五官,宋予白的氣質更加出眾,一副斯文的金絲邊眼鏡,自帶沉穩儒雅的書卷氣,劍眉星目的長相干淨清冽,矜貴十足,標準的上位者,冷靜謙和,與人相處明明溫和卻又自帶疏離感。 即使身邊站著幾個年紀大他一輪的叔伯,他周身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 被眾星拱月的天之驕子,一貫以運籌帷幄的從容示人,儒雅清和的風度,舉手投足裡,都是逼人的貴氣。 衣著打扮、儀態風姿,也向來一絲不苟、沉靜如畫。 經年累月沉澱下來從商海浮沉打磨的氣度中,他無一處不穩穩透著“為人得體,遇事周全”八個字。 光從打球間隙的言談來看,這場球局,誰是座上賓,一目了然。 宋予白向來都是如此,不論在什麼場合,即便他無意爭鋒,但照樣可以出盡風頭。 聶宏是聶家的老來子,從輩分來看,甚至跟對方還是同輩,只可惜在自己爸爸眼裡,他跟宋予白之間的距離,用霄壤之別來形容都不過分。 然而再沉穩再有能力又怎麼樣? 還不是和禽獸一樣,跟親手養大的侄女在見不得人的地方做那種齷齪的勾當? 宋予年早逝那樁舊事,幾乎整個寧城上流圈子都耳熟能詳,只是大家礙於宋家的威望都頗有默契地選擇避而不談,裴蓉當年為了緬懷這個未婚夫,不知道找了哪個替身配的種,所以裴拾音對宋家而言,是個什麼身份,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葉家前不久丟了秦安那片開發區,葉兆言找他這個好兄弟喝酒的時候簡直鬱悶至極,半途醉醺醺地漏了兩嘴,頓時就讓他嗅到了點不一樣的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