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體依舊不受控般輕顫,是她得償所願後本能的反應。 裴拾音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憤怒地從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裡抽離。 自尊心終於獲得身體的主導權,她別開臉,不再去尋找他的方向,跟他做徒勞的對視。 他的指尖下,不再是她細膩溫暖的面板,而是她輕輕顫動的睫毛,不安又警惕。 “不過你仍叫我叔叔。” 男人平靜到理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在追憶般尋找另一個人——尋找那個,對他充滿信任、願意跟他分享秘密的,穿著紅色斗篷的小姑娘。 會直白袒露心事,而不是這樣故作迂迴的欲擒故縱。 與此同時,心裡有個聲音,在無比堅信地告訴他,他不可能,也絕對不會被狡猾的美杜莎誘騙,成為她眼睛底下的一尊任人唾棄、嘲弄、輕視、鄙夷、不齒的石像。 “這些變化,好像也沒什麼意思。” 心跳 “所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咖啡館裡冷氣開得十足,卞思妤目瞪口呆地聽完裴拾音平靜的敘述,打死都沒想到,原來那天在化妝間裡,她口中那個告白失敗,疑似某方面不行的物件,居然是她的叔叔—— 中文博大精深,原來此不行非彼不行。 裴拾音懨懨地攪著咖啡杯裡的吸管:“能怎麼想?就像一盤你想吃很久卻吃不到的菜,突然被端到跟前了,總是會覺得有點香,有點饞的,對不對?” 星空展裡,兩人各懷心事,但她開口道歉,等同於重新糊上了那層被捅破的窗戶紙。 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也沒了之前劍拔弩張的避嫌。 甚至偶爾一起吃晚餐,已經能一副叔友侄恭閒聊家常。 成年人的距離,剋制、禮貌而疏離。 卞思妤倒抽一口冷氣:“你不會還想在同一棵樹上吊死第二次吧?” 裴拾音:“那倒沒有,這盤菜又不是必須品,能吃到我會開心,吃不到的話,也不至於餓死。” “懂了,”卞思妤高深地摸了摸下巴,“這菜名字就叫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她理解好友這種隨遇而安的態度,倒沒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結,只拍了拍裴拾音的肩膀,寬慰道:“沒關係,就算你想吃回頭草也不是件丟人的事情,畢竟,你叔叔這種年紀的熟男,有魅力多金的同時還帥,換誰都會想要攻略的。” “即便想入非非,你最多也只是犯了全天下的女人都會犯的錯。” 裴拾音對她的言情小說腦袋翻了個白眼。 “我分得清輕重。” “對了,林蓁蓁上週到底去沒去醫院?” 她熬了幾個晚上的大夜做的備孕攻略,也不知道林蓁蓁到底能不能母憑子貴助她脫離苦海。 說到這個,卞思妤一臉為難。 “我有點懷疑他們分手了。” “什麼?!” “之前快到假期的時候,林蓁蓁總是會各種炫耀跟葉兆言結伴出去旅遊的機票,但這次,暑假都快到了,她反而把朋友圈設定成三天可見。”卞思妤一臉沉重,“所以我擔心,學校裡那些傳聞有可能是真的。” 放假前,有人看到林蓁蓁跟葉兆言在校門口吵架,影影約約聽到“分手”兩個字,就把這件事當八卦來傳。 “總不至於是收了你的《備孕指南》後,決定悶聲不響搞一票大的吧?” 看卞思妤在各種社交軟體上翻蛛絲馬跡,裴拾音心裡也有些沒底:“要不,你再找人問一下?” 然而還沒等到卞思妤輾轉找到答案,求證的機會已經先一步到來。 每個月的月初和月中宋予白和拾音照例要回老宅陪爺爺吃飯。 她跟宋予白結伴抵達老宅的時候,才發現,葉兆言已經陪宋爺爺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聊了好一會兒的天。 “怎麼才來,我跟阿言都等了你們好一會兒了。” 見到她出現,葉兆言臉上的欣喜不是假的。 不知道兩人之前在聊些什麼,宋墨然的心情也是肉眼可見的好,樂呵呵地拄柺杖起身,葉兆言試圖伸手去攙扶,反被他笑著揮手開啟:“你扶我幹什麼?等了裴拾音這麼久,還黏我在這個老頭子身上,也太假了。” 葉兆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忙伸手去拎裴拾音提的水果。 裴拾音推脫不過,只好任他大獻殷勤。 有一說一,葉兆言從長相家世來說,也算得上一表人才。 裴拾音打小就跟他認識,裴蓉和葉兆言的媽媽趙曼冬是大學室友,兩家人早年住得近,初高中一直是同校,也算是青梅竹馬,本來做朋友最合適,直到她在某個下午,收到了對方的情書。 那封情書像剛放了閘的水龍頭,接下來每週一封,風雨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