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下個樓都毛毛躁躁?” 突如其來的痛覺將時間按了15倍的快進速。 等意識附體,宋予白已經拿乾毛巾裹好了冰塊敷在了她的腳背上。 直接貼冰袋會冷。 有了乾毛巾的隔溫緩衝,終於讓她一點一點找回了身體的知覺。 他蹲在她身前。 冰敷時會怕她覺得涼,會用另一隻溫熱的掌心托住她的腳底,源源不斷的熱意抵消下滲的冷。 中間還會時不時掀開乾毛巾檢查她的腳背情況。 有力的拇指隔著毛巾揉了揉她的腳背,會反覆問她疼不疼。 確認沒有任何骨裂或者紅腫扭傷的跡象,宋予白松了口氣:“沒腫,只是腳背別了一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最開始扭到的那一下,的確疼得人倒抽一口涼氣,現在坐了五分鐘,果然好多了。 只是抬眼時,她眼眶依舊紅得水水的。 “嗯。” 鼻腔裡仍舊有水汽,脆弱的,聽的人徒增保護欲。 “我不疼了,叔叔回去睡覺吧。” 擱以前當著他面,她絕對800個心眼耍潑撒嬌,纏著要他哄,好試探他心意。 但今晚不行。 今晚她有橋頭排骨。 香香鬆鬆的炸排骨。 無人可比的脆排骨。 宋予白看到她委屈疼紅的眼睛裡有很複雜的掙扎,沉默了一會。 花了點時間判斷她用意。 “要喝溫水?” 裴拾音滿腦子都是她的橋頭排骨,聽宋予白問她,“啊”了一聲,才後知後覺點了點頭。 接過對方遞來的杯子,裝模作樣喝了兩口。 坐在沙發上仰頭看他,很乖很聽話的模樣。 “宋予白,要不你先上去睡覺吧,都這麼晚了,”她臉上露出一絲哀怨的為難,“我們兩個人這樣讓人看見也不太好。” 一副泫然欲啼的乖巧模樣。 宋予白下垂的眼簾,睫毛輕輕顫動。 她有急事,在催他離開。 無論是欲擒故縱還是以退為進,他至少都應該在這種時間點跟她保持距離。 “那好。” 他起身。 “如果有事你可以叫我。” 然而話音落下的瞬間,響徹耳畔的“滴——滴——”門鈴,卻如同黑白無常的催命符,聽得裴拾音再次眼前一黑。 果然,又是一個叛逆的、不看備註的騎手。 然而她現在算半個腳傷患者,當然不能像之前設想一樣,一個箭步身手敏捷地趕在宋予白麵前截胡自己的夜宵。 門鈴還在響。 放肆狂野的騎手已經開始用力敲門問裡面有沒有人。 對上宋予白猶疑不解的眼神。 裴拾音有一瞬只想自盡了事,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畢竟,他的飲食起居,用“嚴苛自律”這四個字形容完全不為過。 嚴格控糖控油,垃圾食品的絕緣體。 如果不是她有喝飲料的需求,家裡絕對不可能會有任何除蘇打水以外的碳酸飲料。 就連每天的主要熱量攝入,都有營養師完整配比的一套食譜。 所以像他這樣的人,大機率是要嫌校門口的東西不乾淨,食材不衛生。 但那又怎麼樣呢? 她姓裴又不姓宋。 她裴拾音到了晚上,就是愛吃垃圾食品有什麼辦法? 痛定思痛。 她尷尬地放下手裡的杯子,沉痛地、視死如歸般點了點頭。 “是我的。” 看在她今晚足夠慘的份上,宋予白應該會讓她吃一口排骨的……吧? 宋予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去開了門。 7月的夏天,花園裡的熱浪隨著拉開的門縫撲面而來。 站在門口的騎手黝黑的臉上全都是汗,一見有人開門,連連道歉。 “這邊別墅有點難找,來的路上被路牙子給絆了一下,東西摔了,送得遲了,太不好意思了啊兄弟。” 宋予白只當她嘴饞想吃夜宵。 但等對方把牛皮紙袋遞過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裡面的東西很輕,輕得根本不像食物。 紙袋一側有明顯被刮劃開的一條紙口子,的確好奇她三更半夜叫了什麼吃的。 然而宋予白寡淡的目光不經意掃進去的剎那,瞳孔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尤其是,在確認了外賣單上的“裴女士”三個字之後,大腦竟在很短暫的一瞬,有了缺氧般的暈眩。 “這是,什麼?” 關門。 屋內的氣氛在宋予白轉身問話的瞬間跌入某個冰窖。 艱澀語聲,生硬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放在刀刃上磨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