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過敏這麼嚴重,他不至於還端著規矩的架子拒人千里。 不然“男媽媽”這條路,她走得也太坎坷了。 明明以前過敏,他都會那麼仔細地照顧她。 畢竟,也不過就是上個藥而已,說明不了什麼。 然而宋予白的沉默反而像一記響亮的耳光,再開口時說的話,她簡直不想聽。 他柔聲問她能不能忍著回家,回家可以讓方寧幫忙。 有抗生素的藥起效很快,不至於像以前一樣要掛一個多月的鹽水。 這是她能設想的最壞打算。 裴拾音已經懶得聽他繼續講,他會在路上開快一點回家,徑自越過他,往有紅路燈的路口方向走。 “去哪?” 胳膊被硬生生拽住。 “叫個網約車,看看能不能叫到個女司機幫我上藥。” 裴拾音低頭摁鍵盤,滿不在乎的語氣像是在說“你不幫忙就不幫我有的是辦法”,但話音出口還是有點急躁—— 身上過敏的地方養得厲害,她像是一分鐘都等不了。 連聲音似乎都又有些委屈的哽咽。 明知她身體不適要拒絕她,對他而言,本就是一件於心有愧、良心難安的事情。 聽她這樣無所謂的態度,宋予白只覺得額角的青筋都跳得腦仁疼。 “胡鬧。” 異想天開的博機率。 宋予白的唇線抿得很緊,就連眼鏡後的粉棕色的瞳孔裡有蘊出一絲薄怒。 “那萬一是個男人呢?” 炙熱有力的大掌,拽著她的肘彎緊緊不放。 ——男人也不至於像你一樣古板、小氣,連個忙都不肯幫。 裴拾音梗著脖子不說話,但氣到通紅的耳朵已經出賣了她的情緒。 心裡的委屈和身體的難受再次讓她的眼眶泛紅。 纖濃的睫毛顫得厲害。 她像是一心要讓他低頭。 就像那包必須承認的、專程送出的糖果。 倔強的只剩蠻力的小刺蝟,只知道橫衝直撞。 宋予白的唇角抿得很緊,紋絲不動。 僵持的對峙裡,再次進入一場誰比誰先低頭的角鬥。 不遠處的公交站牌,白亮的燈光裡,有飛蛾不斷撲入燈罩,即便燃盡生命的那一刻,也有一種讓人厭惡的沉悶。 修長的手指忽然抽走她手裡的軟膏。 宋予白別開眼沒看她。 路燈下,立體的眉骨將那雙薔薇星露般瞳孔裡的所有情緒,掩得無聲無息。 妥協像一場等了很久姍姍來遲的雪,落在夜旅人的肩頭,無聲融化,留下微不足道的一小灘水漬。 “回車裡。” “……” “脫衣服。” 心跳 月光透過車窗, 斜撒進昏暗的車內,落在她光裸圓潤的肩上, 涼冷的光線給凝玉般冷白的面板鍍上一層朦朧的柔光,很淡很淡的光暈在她裸肩上細小的、短幼的絨毛上,暈染、起伏、跳躍。 連衣裙的背鏈被拉開,上半身的衣料已經被完整剝離了下來,只有吊圈在身上的乳白色蕾絲內衣尚未摘下。 她將脫下來的裙料攏在前胸,將乍洩春光擋住,白皙光裸的背脊面向他。 少女脊背纖瘦單薄, 兩塊聳拱而起的蝴蝶骨隨著呼吸的起伏,像蝴蝶休憩時緩慢的振翅。 夏季特有的、帶著飽滿汁水的甜荔香在靜謐的車內, 一點一點充盈鼻息。 明明曖昧卻又浸潤著令人不恥的罪惡感拉扯著他,人像身處泥沼,四肢都被束縛,越掙扎,沉淪下陷反而越快。 宋予白好不容易從襲人的香氣裡找回注意力,仔細看她背上的紅疹。 肩帶和扣帶下的面板已經因為過敏被勒出紅腫的痕跡,觸目驚心, 未免紅疹蔓延, 需要儘快處理。 她不自己動手脫, 他也沒辦法說服自己,越過那條線。 更不知道該如何提醒。 只能捏著手裡鋁製的軟膏管, 感受著掌心愈演愈烈的潮熱。 他忽然嫌空調溫度熱,但又怕打得太低她著涼。 本來過敏的時候抵抗力就差,真生病了不知道又要怎麼鬧——提那些稀奇古怪、令人頭疼, 但不答應又於心不安的要求。 賓士的轎跑,後座的空間不如suv開闊, 車頂低矮壓下來,逼仄環境,彷彿浩蕩天地也只剩他們兩個人。 他們像是被困在一隅。 一前一後擠在後座,默聲無言,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裴拾音抱緊胸前的衣服,急躁地回頭看他的一眼,顯然是在催促他為什麼還不動手。 不滿的聲音哼哼唧唧。 “你要是改主意了就早點說,我現在就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