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看熱鬧的人回過神,紛紛收回目光,從身邊同伴的眼中找到不解——不知葉兆言腦子被什麼東西給夾了,放著這麼好看的未婚妻不要,偏偏去追那種醫美流水線上出來的網紅。 裴拾音闔傘遞給門童,趙曼冬已熱絡地迎了上去,取熱毛巾去摁她臉上的雨漬:“怎麼才來?” 吹彈可破的面板,湊近了看,連毛孔也無,像個完美的假娃娃。 “雨太大了,看不清路,找了好一會兒。” 趙曼冬關切地拉她手:“早說,我讓人去崗亭那邊接你。” “趙阿姨,生日快樂。”裴拾音笑著遞出禮物,精緻鏤空的木盒,瀰漫出淡淡檀木香,“看您發的朋友圈,猜您最近喜歡張老的墨寶,特地求他寫的。” 禮物送到心坎上,趙曼冬喜出望外:“你能來,阿姨就開心了,還送什麼禮,這麼生分?” “要的,空手過來,宋爺爺都要怪我沒有禮數。” 握著少女蔥白似的手,趙曼冬沒來由地一陣理虧。 她親手養大的兒子,這眼光真的跟瞎沒什麼兩樣——裴拾音相貌家世禮數教養,哪一樣拿出來,會比那個姓林的網紅差? 趙曼冬不敢冷落她,忙拉著裴拾音的手往裡走。 “阿言飛機晚點,這會兒可能司機剛接上他。” 裴拾音乖巧地眨眨眼:“不要緊,我可以等他。” 趙曼冬笑容一僵:“這死小子,打電話也不接,不知他到哪了。” 裴拾音眼角泛了點委屈的紅,聲音卻格外溫柔:“估計下飛機累了,在休息呢,您別打電話吵他了。” 葉兆言出軌的事情大概已經鬧得人盡皆知,可裴拾音依舊落落大方地來給自己慶生,這麼好的兒媳整個寧城打著燈籠也找不到,趙曼冬見她懂事乖巧的模樣,在心裡已經把葉兆言來來回回罵了幾百遍。 她懷著巨大的愧疚給自己不靠譜的兒子找補:“估計是在國外跟那幫人鬧久了,疲累睡著了,我跟他說過,不要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交往,都被帶壞了。” 裴拾音搖了搖頭:“沒事的,都是生意上的應酬,他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一番妥帖話說得真心實意。 趙曼冬鬆了口氣,心想果然也就只有宋家能教養得出這樣識大體的淑女。 確切來說,也只有宋予白能培養出這樣落落大方的侄女。 裴拾音雖然是宋家替故友收養的孩子,但這些年,禮儀教養、吃穿用度,是一點兒也沒短她——重視得跟親孫女沒什麼兩樣。 就連這些年的教養,都是宋老爺子欽定了最優秀的獨子來負責。 偌大寧城,誰不知道宋予白禮儀心性? 擺上檯面,克己復禮、潔身累行,樣樣都是同齡人中的標杆。 只可惜,三年前他因故出國,迄今未歸,要不然這些年,藉著裴拾音的關係,葉家的生意還能更上一層樓。 想到這裡,趙曼冬滿意地拍了拍裴拾音的手背:“既然今晚都來了,就好好陪阿姨坐一坐,也順便認識認識你葉叔叔這邊的人,等以後跟阿言結婚了,不至於喊不上號。” “結婚”這兩個字幾乎是在瞬間觸到了裴拾音的某種本能保護反應機制,她下意識想撤手,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艱難地控制表情,從臉上擠出一個得體的笑,咬牙切齒地應了聲“好”。 在趙曼冬的引薦下,葉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各個都是閒扯的好手。 裴拾音只覺得自己像初進大觀園的林黛玉,需要八面玲瓏,隨機應變,但所幸,自從母親去世後,她察言觀色的能力,已在宋家鍛鍊得如火純青。 一通應付下來,人人都感慨趙曼冬找了個好兒媳。 寒暄的功夫,有人忽然端著酒杯,問裴拾音,宋予白是不是好事將近。 裴拾音茫然地眨了眨眼。 “哎呀,他不是昨天剛剛從拍賣會上花了近三千萬拍下了一副帝王綠的金鑲玉細鐲麼?”好事者見她一臉全然不知,只絮絮叨叨地跟她解釋,“他一個勁地叫價,直飆到兩千九百萬,對方總算是放棄了,我琢磨,他既然對這個鐲子勢在必得,多半是要送給誰吧?” “怎麼,你一點兒都不知道?” 裴拾音張了張唇,發現今晚第一次說不出話。 趙曼冬心想這兩人多半就是單純叔侄關係,叔叔即便回國,也沒必要向侄女彙報行蹤,笑著打圓場:“是不是要跟王家的千金定親啦?” 好事者恍然大悟:“哦,也對,整個寧城,能跟宋家門當戶對的也沒幾家了,王家做珠寶生意,金鑲玉的鐲子也算送得出手。” 喝的酒沒什麼滋味,裴拾音聽得興致缺缺,小小打了個哈欠,被趙曼冬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