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馳樂憋著氣將被子扯過頭,裹住了自己的腦袋:&ldo;……睡覺!&rdo;關靖澤伸手把燈關了,扯下被子說:&ldo;別捂著頭了,睡吧。&rdo;聽到關靖澤的聲音又恢復往常的淡定和冷靜,剛剛完全被關靖澤帶著跑的鄭馳樂只能暗暗下定決心:面對不要臉的,一定要變得比他更不要臉……下次絕對要雪恥!不過照他知道的情況來看,關靖澤明明跟他一樣沒有任何經驗,怎麼這傢伙就能無師自通呢?難道這傢伙整天自己琢磨?這也太無恥了吧?必須堅決予以鄙視!!第二天一早鄭馳樂和關靖澤都起得很早,因為要趕著出門,關靖澤這回非常安分地換衣服。鄭馳樂經過一晚的調整,心也平和多了,揮揮手跟關靖澤分別,轉頭上學去了。出了薛巖的事,他自然不是安安分分去上課的。他跟學校那邊通了氣,搬著桌子去薛巖旁邊坐著。薛巖見狀微愕,然後埋頭寫字不理會他。鄭馳樂也沒去騷擾他,而是積極地融入&ldo;新班級&rdo;。他以前就有好人緣,這會兒更加不用說,沒過多久就和班裡的人打成了一片。就這麼晃過去一個早上,鄭馳樂雖然就在薛巖隔壁,卻非常遵守薛巖的話:一次都沒有去找他。中午離家遠的人都帶了飯,鄭馳樂也跑去買了個麵包,坐在一夥人之中談笑風生。薛巖站在樹下抱著手臂,遠遠地看著鄭馳樂。那邊的鄭馳樂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抬起頭朝薛巖笑了笑。在薛巖看來這就是幼稚的耀武揚威,鄭馳樂是在對他說沒了他這個朋友也沒什麼,他隨時都能找到新朋友。薛巖一面嘲笑鄭馳樂幼稚,一面又覺得難受。他再怎麼早熟也才十六歲而已,在他這個年紀,很多人都還被父母捧在手心裡疼,他的父母卻註定給不了他半點關愛。鄭馳樂和牛敢玉是他最開始擁有的朋友,正是因為遇見了他們,他才能心平氣和地去接受後來對他好的那些人,否則他會始終處於孤僻、冷漠、懷疑他人的狀態之中,永遠離群索居。鄭馳樂無論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都能過得非常愜意,牛敢玉也漸漸過上了舒服日子,只有他還被昔日陰影籠罩著,怎麼都無法掙脫。自己之所以被那個人威脅,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的那樣,怕那個人對鄭馳樂他們下手?或者是因為內心深處有著陣陣惶恐,害怕自己終究會和兩個好友漸行漸遠,被遺留在原處?已經被這樣的恐懼驅使著吞下了惡魔佈下的餌,卻還恬不知恥地覺得自己是在為他們忍辱負重,催眠自己說&ldo;我真是非常了不起&rdo;?在這一瞬間,薛巖突然看見了自己心底深處最醜惡的一面。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那個人引偏了,如果按照那個人布的局走下去,往後他即使手上沾滿了鮮血,也會覺得自己有一個高尚的出發點,是一個悲劇式的大英雄!事實上小丑就是小丑、作惡就是作惡,那人只不過給他編造了一個可以讓他心安理得去犯錯的理由而已。如果他沒有醒悟過來,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做得自己做再多壞事都站得住腳的人是最可怕的,因為他的內心已經沒有任何限制,做了多少惡事、傷害了多少人都不會覺得愧疚!那人就是想把他往那個方向引導吧?薛巖渾身一顫。他避開了鄭馳樂投過來的視線,轉身快步離開。鄭馳樂在薛巖走後沒多久就去打了個電話,然後循著大致的方向找了過去。薛巖是往上走的,一個人到了空曠的天台上坐著。鄭馳樂站在門後靜靜地往外看。薛巖在哭。在鄭馳樂的印象中薛巖從來沒有流過淚,這一刻薛巖卻第一次跟他這個年齡的小孩一樣用痛哭來緩解內心的痛苦。鄭馳樂今天那麼做當然是故意的,他知道如果薛巖的決絕只是偽裝,那麼薛巖在他的&ldo;炫耀&rdo;後肯定不會無動於衷。鄭馳樂是在逼薛巖面對。只不過他沒想過薛巖會哭。鄭馳樂愣愣地站在原地,早已平和的心臟彷彿一下子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痛苦,這種痛苦發自心底深處,然後瞬間抓住他的五臟六腑,揪得生疼。時光彷彿慢慢地交疊在一起。曾經他也像薛巖一樣,在這樣的年齡磕磕撞撞地前行,很多時候並不是不想信任別人、並不是不想交託自己的內心,只是有些東西永遠橫在心頭、哽在喉間,永遠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