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本來就對自己的學生要求得非常嚴格，當然不是捨不得關靖澤和鄭馳樂去吃苦。可吃苦也要看是什麼苦，這種無端的橫禍根本就沒必要扛著！陳老當天就登門拜訪關老爺子。自從關老爺子退下來以後，關家的門庭冷清了不少。聽到勤務兵報告說陳老來訪，關老爺子冷笑一聲，站起來說：&ldo;這老陳，還真是上心得很。&rdo;他讓人把陳老請進書房。兩人年輕時也有過點兒往來，多餘的客套誰也沒提。陳老開門見山地說：&ldo;你這個保薦是什麼意思？&rdo;關老爺子眼皮耷拉著，語氣很自然：&ldo;怎麼？就許你們推薦我孫子和我兒子那小舅哥的文章，不許我保薦他們倆？&rdo;陳老說：&ldo;他們還太小。&rdo;關老爺子說：&ldo;已經成年了，資格夠了。&rdo;陳老坐下喝了口茶，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說：&ldo;我知道你心裡有芥蒂。&rdo;關老爺子冷笑：&ldo;什麼芥蒂？&rdo;陳老說：&ldo;你介意我回首都頂了你的位置，也介意老葉對你大兒子不留情、介意你家老二不講兄弟情義。對我們，你現在是一個都不滿意了。&rdo;關老爺子瞥了他一眼，說：&ldo;既然知道我現在一點都不待見你，你還來做什麼？&rdo;陳老說：&ldo;靖澤是你孫子，你要保薦他誰也攔不住；可你如果真當他是孫子的話，就不該把他放到火上烤，他現在還不適合！&rdo;關老爺子氣得樂了：&ldo;誰先把他們放到火上烤的？使館出事之前，他們倆可是日報豎起來的最大的靶子，遭受的爭議少嗎？就許你們把他們推出去？你們是為了鍛鍊他，我難道不是？&rdo;陳老面色沉靜：&ldo;那你準備把他們放到哪裡去？&rdo;關老爺子不慢不緊地說：&ldo;好鋼用在刀刃上，他們比同齡人要出色那麼多，就該放到最需要他們的地方‐‐比如錦豐、懷慶、奉泰，都不錯。&rdo;錦豐、奉泰、永交、懷慶剛好處於在華國的四角，絕對不是什麼繁華的地區。其中以奉泰最為貧困，錦豐次之。而懷慶雖然是重要的農業、林業省份，卻因為早起的過度開發、錯誤開發，導致了一系列亟需整頓的繁難整頓問題。而且懷慶地處最北端，北接蘇聯，南面與南北高麗相鄰，又跟東瀛隔海相望，形勢非常複雜。所以已經可以確定關老爺子說到的三個省份是什麼樣子的了：一個比一個難搞！陳老覺得有些無奈，關老爺子已經打定主意要這麼做，於情於理，他們都沒法阻止。這些地方確實很缺人，就像當初的永交一樣，想去任職的人少之又少。這些年他們一直都在鼓動年輕人往那邊發展，如果現在以&ldo;這些地方太艱苦&rdo;為由否決關老爺子的保薦，那不是火辣辣地打了自己的臉嗎？看來放出關靖澤和鄭馳樂的稿子的確有些考慮不周，日報辯論上的失敗著實刺激到了關老爺子！陳老看著表情始終不鹹不淡的關老爺子，也只能嘆息著說：&ldo;他是你親孫子。&rdo;關老爺子冷笑接了話茬：&ldo;所以我這不是存著鍛鍊他的心嗎？你別在那瞎揣測。&rdo;送走了已經徹底沒轍的陳老，關老爺子走到窗邊看著外邊青翠的松樹，目光有一瞬間的失神。事實上在聽到二兒子那句&ldo;你對我真的有過期望嗎&rdo;以後，他就時常有些出神。他突然就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曾經好好地跟這個兒子說話，也記不起來自己有沒有在這個兒子表現得比別家小孩都要優秀的時候誇過一句，甚至就連這個兒子小時候的模樣都已經模糊。他甚至沒有正眼看過這個兒子一眼，他就已經成長成有大志向、有大魄力的男子漢，遠比他大哥、遠比他同齡的那批人要出色！仔細一想，這幾年來大兒子的電話來得殷勤，二兒子的問候卻漸漸淡了。去年那一通被結束通話的電話，大概就是壓垮他們之間那份本來就淡得不復存在的父子情的最後一根稻草。在那之前，一切已經早有徵兆。這時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打斷了關老爺子的沉思：&ldo;爺爺。&rdo;關老爺子回過頭，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這個小孩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大概是他父親說起過他這個老頭兒最喜歡什麼樣的人，那姿態擺得跟他父親當初一模一樣。正是因為太相似，才勾起了他許多回憶。明明是這樣惺惺作態，明明是最刻意的討好，怎麼他那時候就完全沉浸在父慈子孝的表象裡了？回過頭去一看，每次大兒子對自己格外殷勤的時候，必然是需要他出手收拾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