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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龔清漪一下水霧蘊滿了雙眸,扭頭衝秦之越道:“你快把人放下來,書是我送的,不是他偷的!”

秦之越裹著狐裘,從鼻子裡哼了聲:“我說是就是,這是我侯府的家奴,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你!”龔清漪氣結,又抬頭看了看吊著的魏於藍,一跺腳:“好,那我們來打個賭,贏了就讓我帶魏於藍回家,輸了隨你要什麼,你敢不敢賭?”

一說到“賭”,秦之越眼睛明顯一亮:“賭什麼?”

馬廄門前吊著的魏於藍也抬起頭,蒼白的唇角動了動,似乎想要阻止,但龔清漪已經高聲道:“就賭你平日讓書童們玩的無聊把戲,雪地背書,誰先撐不住誰就輸!”

秦之越一愣,打量著龔清漪搖頭道:“這不公平,你是個女孩子,身子弱,風一吹就倒,怎麼能和我來比呢?”

龔清漪冷笑兩聲:“自然不能跟你這一身肥肉相提並論,所以我要比你少脫一件衣裳,這樣才互顯公平,你覺得如何?”

秦之越生得胖,平生最恨別人拿這個刺他,他一張臉立刻就漲紅了:“好你個死丫頭,在我面前就這麼牙尖嘴利,賭就賭,那賭注呢?”

他把身上的狐裘狠狠摔在地上,“尋常賭注我可看不上眼!”

“輸了,我就把自己賠給你。”龔清漪孤擲一注般,目視著秦之越:“我答應和你定親,你賭不賭?”

“你是說真的?”秦之越脫衣服的手一頓,轉怒為喜。

“以我龔家的玉章為證,言出必行,永不違誓。”龔清漪說著解下腰間一枚玉章,在風雪中晃給秦之越看。

秦之越盯了半晌,撫掌大笑:“好,好極了,爽快,四姑娘你就等著進門給我當小媳婦吧!”

滿場小廝跟著一起鬨然大笑,龔清漪卻冷著臉不理會,只走上前,將玉章一併掛在了馬廄前,魏於藍艱難地開口:“不要,不要和他賭……”

龔清漪掏出手巾為他擦拭了唇邊的血漬,柔柔一笑:“春書冬賭,那次我說錯了,是春雨宜讀書,冬雪宜豪賭,我不會輸的,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回家。”

風掠四野,雪滿長空,一場特殊的賭約這便開始。

龔清漪衣裳單薄地站在雪地裡,推開秦之越遞來的書卷,“不用,我直接背還快一些,你就祈禱自己不要照著念都唸錯吧。”

秦之越大怒:“你真以為我是繡花枕頭嗎!”

龔清漪白了他一眼:“明明是灌水湯包,少給自己貼金。”

說完,也不再管秦之越的氣急敗壞,徑直朗聲背誦起來,風雪下,那字字句句飄入魏於藍耳中,漸漸模糊了他的視線。

“何謂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謨士。若然者,過而弗悔,當而不自得也……”

那一年的那場雪,明明是刻入骨髓的冷,卻讓魏於藍覺得,有一束暖光照進心底,浮萍之交,相識於微末,從此他再非馬廄裡孑然一人的小孤兒了,天大地大,有她有他。

(四)

雪地一賭,龔清漪帶回了魏於藍,自己卻發了場高燒,還拖著病體跪在父親門口,一定要讓他留下魏於藍。

那是場無法言說的僵持,直到龔清漪身子搖搖欲墜,魏於藍抱住她含淚勸她放棄時,龔太傅才推開門,將幾卷書狠狠擲在二人身上,“三個月後,若不能通曉全篇,就讓這馬奴滾出龔府!”

嚴厲怒喝中,龔清漪卻高興得跟什麼似的,抱住魏於藍又哭又笑:“魏於藍,你能留下來了,你能留下來了!”

她是那樣篤定,而魏於藍也的確未辜負她的期許,三個月還未到,便主動去找了一趟龔太傅,從他房中出來時,他第一次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讓門外等他的龔清漪一下站起,激動地雙手都在發顫。

兩個半大孩子歡奔在後花園間,那時才剛開春,嫩柳發芽,微風拂面,魏於藍背起龔清漪笑著喊著,似乎一切都亮堂了起來,前路充滿著無限希望。

但沒過多久,一盆冷水便兜頭澆下。

他夜裡去找龔太傅交功課,卻在門外聽到那樣一番對話——

“爹,為何你就是不肯收魏於藍哥哥為徒,讓他進竹岫書院,與我一同唸書?”

“我不否認魏於藍悟性奇高,是塊讀書的好苗子,但他一介寒門,如何有資格入宮學就讀?”

“寒門又如何?血統門第就那麼重要嗎?魏於藍哥哥聰敏好學,不比竹岫書院任何一個弟子差!”

“血統門第當然重要了,那是先祖代代傳下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