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酒寒也輕輕一笑,喃喃道:“像神一樣……”
侍回頭看去,林木山脊如流水般震坍,雷聲隱隱,全島被紅漿吞沒,化為一片火海,轉瞬便已陸沉了。那藍霹靂也在島上,但大家都相信,他一定會死。
大船漸漸駛出迷霧,陽光明媚慈藹,令人有種嚮往童年的傷感。雷喆經此鉅變,性情大異於從前,一直在艙室內不出。海上漢幫忝為主人,雷嬌與科尼什在船中大堂內設宴款待卓酒寒、水一方一行。
雷嬌面色紅彤,映在燈下愈顯嬌豔,她滿滿斟了一杯,遞向卓酒寒道:“卓大哥,此次我等眾家性命皆拜你所賜,感激難盡,小妹敬你一杯,聊表心意。”
卓酒寒不喜客套,不聲不響地接過來喝了。
雷嬌只盼他能多與自己講幾句話,又想不出該說什麼,便對冷香凝道:“令兄的武功如此之高,看來景教的絕學甚是了得。”
冷香凝被套得興起,正欲介面,袁明麗卻不冷不熱地道:“你佩服的恐怕不是他的武功吧?”
雷嬌一聽不由大羞,但今日她心情絕佳,當著卓酒寒的面,脾氣也不自覺地改了不少,只道:“袁妹妹,你真會開玩笑。”
袁明麗冷笑道:“誰是你妹妹?想偷學我們景教的上乘武功,也不必如此恬不知恥地作賤自己!”
雷嬌一聽不由怒起,周圍海盜紛紛按住刀柄。袁明麗冷笑道:“怎麼,要殺你滅口了?人即便要殺我也要說。他的武功再高又怎麼樣?在那孤島的魔鬼面前算個屁!若不是學了某人的心法,他的武功能達到現在這個境界?”她遂轉向水一方,“有什麼樣的師父、師伯,就有什麼樣的徒弟!”
水一方不由一凜,他明白袁明麗無故發火的根由在於自己誤傷其父,忙起身正色道:“袁姑娘,你不要這樣。我承認有些事我實在對你不起……”
袁明麗悽然慘笑道:“我入此教,根本不信什麼鬼耶穌!我只為復仇,為能學到冷月的上乘武功,以便復仇,可……哼,誰料這小奸賊居然傍上了這麼一個哥哥,比冷月的武功還勝出幾籌,我為父報仇還有什麼指望?”
眾人俱心下黯然。水一方朗聲道:“袁姑娘,你要殺我,那也由你。我表哥雖然武功蓋世,可他是他,我是我,我自己的事還得自己解決,別人誰也幫不了。我半點功夫也不會,你殺我易如反掌,要動手的話,現在便來吧。”
堂內登時劍拔弩張,氣氛異常陰冷。獨孤舞緩緩打破沉寂,輕聲道:“若無刻骨銘心之愛,哪有刻骨銘心之恨?袁姑娘,我年輕之時,曾深深愛上了卓賢侄的父親,可他不愛我,卻終日跟水綺在一起。我那時恨水綺,但更恨他,甚至動了要殺他的念頭。殺了他以後,我再自殺,隨著年齡增長,我不再奢求他能回心轉意,只求與他死在一起。但再長大一些,再經歷一些,年輕時那些尖銳、鮮明而簡單可笑的想法都消失了,我不想殺他,更不想他死,不論他是否與水綺在一起,我都衷心地祝願他能活得幸福,活得快樂。直至那時我才發現,那種祝福才是我真正愛著他的證明。他死了以後,我不住奔波江湖,旨在能為他報仇雪恨。當我看到他的兒子時,我不由想到了他,我覺得他一直都還活著。我想給自己對他忠貞不渝的愛找個歸宿,那就是好好照顧他的兒子,令他的兒子得到他從未過上的新生活。人應該好好的活著,人生太短暫,我們根本來不及去恨。孤島的主人不也是這樣希望的嗎?袁姑娘,你始終被自己束縛在一個‘恨’字上,你為了失去的東西而恨,從而失去了更多的東西。你被自己騙了很久了,因為所有的恨都是愛的謊言,現在是揭穿它的時候了。”
袁明麗一陣劇顫,淚珠在眼眶中掙扎翻滾,她憤怒地抓起劍,叫道:“不要說了,你不要再說了!”她拔出劍,指著水一方道:“既然他們都不阻撓,那我也不急在這一時。我猜你不想死在海上,待迴歸中土這後,我便立時取你性命!”
水一方平靜地等她說完,不疾不徐道:“我等著你,袁姑娘。”
袁明麗想笑一下,卻近乎惡狠狠地擠出眼淚,拾起劍,慢慢自廳堂中走到樓梯中。一步一步,那劍夾在木製的地板上發出古怪之極的“吱吱”聲。
行了大半月,船終於泊在南海港(今廣州),眾人這才踏回了中土,頓覺腳下的大地不再脆弱不穩,有一種充實感。卓酒寒、水一方、獨孤舞、景教三女與漢幫及胡人拜別。此地為朝廷封嶺南節度使轄處,眾海盜不便久留,雷嬌戀戀不捨與卓酒寒話別,匆匆又買一船趕回海上,而那艘千年的古船則被沉入海底,而那群海盜將繼續在他們的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