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當時也是被嚇怕了。根本沒來得及檢視武誠的呼吸是否還在,甚至沒有注意到那濺了武誠一臉的液體,基本上全都是紅油漆。
簡而言之,修當年並沒有打死武誠。
不過他也不用恐懼,在檔案記載中,“武誠”這個惡魔的名字已然被打上了死亡的烙印。
這個事件,有著詳盡的記錄。人證物證齊全,而武誠被殺的原因也很簡單。
在修走後。武誠樂得少了個拖累,家也被輸掉了,就打包著鋪蓋捲兒流竄到了臨市,白天把自己化裝成一個殘疾人去討點錢,晚上就去喝酒,要是哪天討來的錢多了,他還會去賭一把。
武誠的惡習不改,這給他招來了禍患。
他照例玩出老千的一套,可是這裡的人可精明得多,一兩次之後就發現了不對。在武誠第三次還打算出老千的時候,抓了他個現行。
本來這種事情,按照規矩辦的話,斬掉一根手指再暴打一頓就可以了,可是偏偏那天武誠灌了兩杯黃湯。腦筋不清不楚的,不僅反抗,而且還試圖逃跑,口裡還醉醺醺地罵著不堪入耳的下流髒話。
武誠囂張的舉動引起了賭場負責人的怒火,他叫來了一幫人,對武誠一陣拳打腳踢,致使武誠脾臟破裂,內臟出血而亡。
那個負責人還不解氣,吩咐那群人把武誠弄得越悽慘越好,後來,連屍體都被人好好虐待了一番。
那些人挖出了他的眼珠,塞進了他的嘴裡,牙齒被打落了一大半。當發現他時,他的嘴難看地咧著,陰慘的血流得滿臉滿身都是。據說那兩隻血肉模糊的眼球嵌入了他殘缺的牙縫中,使他看起來像在咀嚼一場血淋淋的盛宴。
不僅這樣的。
他的雙腿和左手的骨骼都粉碎在他青腫骯髒的面板肌肉裡面。頭皮被人揪落了三塊。他的喉嚨被割裂了兩寸,血肉凍結在裡面——那些人在零下十一度的冬天裡,扒光了他所有的衣裳,把他丟在垃圾桶裡。
據目擊者講,早起的人都順手把隔夜的垃圾塞進垃圾桶,就算察覺到垃圾桶過滿也懶得去管,自然也沒人發現已死亡了的武誠的存在。
當負責垃圾回收的清潔員一把揭開垃圾桶蓋後,發現在一堆骯髒的垃圾中,盤坐著一個全身裸露,滿身澆滿隔夜剩魚湯的死人。頭顱往上直挺挺地勾著,喉嚨直白地暴露在初光下,好像只剩下一點點筋絡連著皮肉。
他空洞的眼眶瞪著天空,大張的帶血的唇齒彷彿在宣讀一段動人的訃告。
武誠這個人渣,終於以這樣悽慘至極的方式死去了。
聽完木梨子簡單的講述,又把手上的資料看完後,修沉默了。
木梨子索性也不講話了,給修留出緩衝的時間。
這個爆炸性的訊息,對於修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他需要足夠的時間去消化。
而木梨子沒有想錯,修現在的腦中掀起了一陣風暴,雙手無意識地攥緊,用力到手指上所有的骨節都劈啪作響。
武誠不是自己殺的?
而且是以那樣一種殘酷的方式死去的?
此時,過去所有的記憶就像是被開啟了閘門一樣,刷地一下傾巢而出,佔據了他所有的腦海:
那具散發著酒氣的噁心軀體,那威逼自己穿上裙子的可恥面目,那隻撫摸過自己身軀的粗糙大手……
修的大腦承受不了瞬間湧入的如此巨大的資訊量,躬下了身子,抱緊腦袋,好像是要把這些資訊強行驅逐出去一般。
木梨子也相當識相,把沖泡好的咖啡端起來喝了兩口,假裝沒有注意到修的異狀。
他還是死了啊……
修分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是想哭還是想笑,只能死死咬住牙齒,牙齦深處傳來了因用力過猛而發出的陣陣酸澀痛感。
一刻鐘之後,他才緩緩抬起身子,抹掉額頭上佈滿的虛汗,問:
“你還有別的事情吧?”
和木梨子相處了這麼些年,他也能稍微明白木梨子為人處世的作風了。
看她這副樣子,十有八九是有事情要當面問自己。
木梨子也不再繞圈子,見修已經緩過了神,就把咖啡杯放回到茶几上,把雙手交疊著放在自己胸前,盯著修,問出了她想問的問題:
“我從江瓷那裡聽說了一件事。大概是在八年前,在倥城遊樂場裡,你帶走了一個馬戲團的小男孩?”
修聞言一愣,看向木梨子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探詢:
“是。”
木梨子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