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園裡到處都是帶刺的灌木,樹枝劃破她的衣服,在她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她卻全然沒有感覺到,一口氣跑出好遠,回頭看時,後面已經不見孔春山的身影,才知道自己已經把他甩開了,這才顧得上停下來喘口大氣。
她又在一棵大樹後面躲藏片刻,確定孔春山沒有再追上來,鑽出果園,急匆匆跑回了學校。
她回身關上學校大門,但門鎖早已損壞,兩扇木門只能虛掩,並不能從裡面鎖上。
學校裡的其他老師,大多是村裡的民辦教師,晚上都回了自己家,另有兩個公辦老師卻是住在鎮上,每天都騎著摩托車上下班。偌大的一個學校,一到晚上,其實就只剩下喬雨萍一個人駐守。
她跑回自己的單人宿舍,迅速關上房門,將門鎖好,想了一下,覺得如果孔春山再追上來,這一道簡單的門鎖可能也擋不住他,於是又把書桌拖過來,死死地抵在門後。
直到確認萬無一失了,她才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汗水早已打溼全身,整個人都像是虛脫了一般,竟然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不知道在地上癱坐了多久,忽然一陣涼風吹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她漸漸緩過神來,掏出手機看一下時間,已經是夜裡10點鐘了。
她側耳細聽,外面並沒有什麼異常響動,看來孔春山沒有追趕到學校來,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到地上。又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她感覺到身上有些涼意,起身換了件衣服,倒頭睡下。誰知頭剛捱到枕頭,就聽得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喬雨萍的神經頓時繃緊,從床上一躍而起,驚恐地盯著那扇被書桌頂住的房門,臉色煞白,渾身輕顫,既不敢出聲,也不敢開門。
「砰砰砰」,外面的敲門聲越來越急,有幾個聲音同時在喊:「喬老師,喬老師,你睡覺了嗎?」
喬雨萍不由得一愣,她聽出來了,說話的正是她今晚家訪過的幾個學生。但她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聲:「是誰?」
「我們是杜娟和金小秋,」外面幾個女生同時說,「還有宮敏和陳燕子。我們找您有點事。」
「只有你們四個人嗎?」喬雨萍站在門後面問,「還有沒有其他人?」
杜娟說:「只有我們四個,沒有其他人了。老師,你睡了嗎?」
「還沒呢。」喬雨萍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吃力地挪開頂住房門的書桌,開啟門,四個女孩氣喘吁吁地擠了進來。
喬雨萍不放心地把頭探出門外,四處望了一下,確實沒有看到有其他人。她關上房門問幾個學生:「這麼晚了,你們找老師有事嗎?」
四個女生有點害羞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說話。猶豫了一陣兒,最後還是金小秋站出來說:「老師,您說過以後我們可以借您的手機給爸爸、媽媽打電話是吧?」
「是啊!」
「今晚我們四個在一起看電視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很想爸爸、媽媽了,我們一商量,就到學校來找您,想借您的手機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
「哦,原來是這樣。」喬雨萍舒了口氣說,「你們敲門敲得那麼急,真把老師嚇了一跳。」
她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學生,問:「你們會撥號吧?」
四個女生都點頭說:「會。」
金小秋接過手機,看了老師一眼,小聲問:「老師,我們想跟家長說幾句悄悄話,可以出去打電話嗎?」
喬雨萍笑笑說:「可以,外面很黑,別去太遠的地方。放心,老師不會偷聽你們打電話的。」
四個女生一齊點頭,說:「知道了。」
2
因為在果園裡受了那一場驚嚇,整個晚上,喬雨萍都沒能睡踏實,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著。
等她被一陣上課鈴聲驚醒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8點了。她翻身起床,早晨的太陽從窗戶裡透進來,照到了床邊。
窗戶外面的操場上,聽到上課鈴聲召喚的孩子們,一邊打鬧著一邊奔向教室。
給孩子們上課的時候,喬雨萍顯得有點心不在焉,不時地望向教室窗外,好像昨晚那個讓她做噩夢的村長孔春山會隨時闖進來一樣。
光天化日之下,她倒不是怕這個流氓村長再次來欺侮她,她是怕村長報復她,到學校來找她的麻煩,就像他說的那樣,逼她離開學校,離開這些可愛的孩子們,讓她再也不能當老師。
幸好直到傍晚放學,孔春山也沒有再到學校來騷擾她。
不過想起孔春山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