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紅色的短髮依舊那麼的意氣風發,可渾身上下那股淡淡的如同牛奶一般溫潤的氣質一點都沒有改變,我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那麼認真的,好似看著世上最金貴的東西一般細細描摹著。
我捂著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聲驚了眼前這美麗的畫面,驚擾了床上躺著的女子,驚擾了這,這同溫冉一般容顏的男子,就連動作與神情都是一摸一樣的男子。
不停的後退,甚至退到了牆壁上我都不知道,卻看到那男子瞬間看向了我,勾起一抹肆虐的笑容,眼睛裡冒著紅色的火焰,手不自覺的握了一下。
“是你,是你將我帶到這裡來的?”
不知道何時我竟然坐在了清涼苑的石凳上,方才躺在床上的女子如今就站在我的面前,我連忙站起身來看著她,她的穿著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只是覺得很溫雅,我靜靜的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向我。
“你為什麼會和我長的一樣,為什麼在我看見你的時候我會覺得莫名其妙的心疼,為什麼你要將我帶到這裡來?難道你,是我的,前世嗎?”
那女子伶俐的眼神向我看了過來,那種能窺探到我心中所想的眼神,好似能將我整個人看透一樣驚恐極了。
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看看房中的擺設沒有任何的變化,我披散著衣服下床,原來已經暮上西頭。
剛才的夢是在向我提醒些什麼嗎?這麼詭異的夢又能說明什麼呢?
天的盡頭傳來好聽的曲子,空曠而遼遠,好似讓我站在天和海相連線的盡頭,看到滿天的碧海霞空美的讓人炫目。我抬頭看向那個站在屋簷倚風而立的男子,風將他青色的衣角揚了起來,雖看不清他的眉目娟秀,卻也能感受到他的風采一流。
“劉公子何不下來共飲一杯,如此良辰美景浪費了豈不可惜。”我轉身進屋拿了幾壺果酒出來,這還是大哥在的時候私藏的。
“多謝雁秋美意。”
“先幹為淨。”
劉朔也不客氣,自飲自酌起來,此刻我才發現他身上那股瀟灑的氣質就連溫冉也是無法相比擬的,他的隨心所欲是那麼的灑脫,灑脫的讓人羨慕,讓人嫉妒。
“你說人真的有前世或者今生嗎?”
劉朔疑惑的看了看我,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
我殘然一笑,又添了一杯放在唇邊。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這一世的命運,這一世如何活,那都是此刻你的心做主。不管你做出什麼選擇,都記得遵循自己的心,那才是最重要的。”劉朔說話的時候俊顏上的表情明明是那麼的漫不經心,可那雙茶色的眸子裡卻透著從來沒有過的認真,我知道,他是真心拿我當朋友的。
我舉起杯子輕輕同他碰了一下,淡淡笑著:“順從自己的心,遵循自己的心。原來。”忍不住仰起頭看著他。
“卻原來你同我是一類人,只是生在這宅子裡,太多的身不由己罷了。只是可惜你身為女子太多的規矩束縛著你,不然你定可以和我一同在這天地間自由來去。”
“古往今來多少人有著多少的身不由己,然這只是藉著身不由己來做所謂的身不由己的事罷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文諾果真沒有看錯人。早知你不是那種待在閨房中的規矩女子。”
他倒是不在意,我卻為他那句‘閨房中的規矩女子’有些介懷,看他笑的如此的開懷,又這般的酣暢淋漓的喝著酒,便也不覺得他定不是那種淺薄的人。當下舉起杯子,同他開懷暢飲起來。
一聊之下才知道,文諾真真是胸懷天下卻又無處施展的才子,礙於當今國主沉迷於風花雪月,不敢與那北朝人為敵,時時唯唯諾諾,謙讓退後,他長遠的目光早已將南唐的命數看到了盡頭,如今也不過就是那遲暮的老人一般奄奄一息,度過這最後的時日罷了。
只是不知這苟延殘喘日子何時才是個盡頭。
如今想來父親的抉擇該是正確的。只是我無法苟同罷了,身為南唐的人身上流著的卻是北朝人的血液,養育自己的是南唐的水土,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哪兒是短短記載就能改變的,倒是不知若真有一天南唐的天倒了,我又該何去何從。
從那夜與文諾(劉朔)談過之後,第二日便去向父親辭行收拾好東西準備去萬安寺為大哥祈福。卻沒想父親什麼也沒說,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嘆著氣點點頭。
便有了今日我坐在萬安寺的東廂閒看庭前花開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