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眸子,手指輕輕摩挲泛黃的書本,心頭有點酸,別過頭,不想自己在淡面前再次流淚,半年,希望半年能回去。
105 月缺終須有再圓
西峰涯之巔群峰峻峭連綿起伏,春雲繚亂內遠樹青煙迷離而朦朧。看春風十里吹卷兩岸綠意,在靜謐恬淡的煙雨裡我心潮澎湃。
站在涯峰之門,我指出東方笑道,“淡,東方是我的家,是我誓死也要回去的地方,那裡有我愛人,有我的家人在等著我。與他們整整分別一年,我很思念他們,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明日就可以到家裡。”
宓淡傾深而幽黑眸子淡眺東之方向無悲無喜,看著站在涯上迎手而立的人,宓淡傾抿了抿冷峻的嘴唇,良久才道,“很快可以相見的。”
“嗯,是,我們很快就可以相見了。淡,我們回到家裡我會帶你好好遊玩帝都裡繁華鬧市。”
“繁華?也好。”淡眸子暗沉掠過,垂下的睫毛遮擋了所有情緒,不習慣,真是不習慣呵,繁華鬧市早就在三歲時埋葬在記憶最深處,與師傅、師孃生活地涯底二十一年,早就忘記外界的一切,為何自己要答應隨她出涯呢?為什麼呢?一點點惘然,一點點迷濛,一點點愁緒充溢著他整顆心,對即將面對的生活,他好像還沒有準備好,或者可以說,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有一點會走出涯底重回人間。
走到淡身邊,感到淡一點點不安,我笑道,“淡,別擔心,你會很快適應外界的環境,如果哪天你厭倦了繁華,你可以隨時回到這裡的,如果有一天我解決所有事情,我也會回來。”
宓淡傾眉梢蹙緊一下,便點點頭道,“鳳凰于飛,在外面你要少用,師傅之訓。”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師傅為什麼說要少用,怕是有什麼麻煩吧。
“嗯,我知道的。”回府後得找師傅問一問才行,鳳凰于飛的路數與師傅教給我的心法很相近,如果某些地方改一改,便是完全一模一樣。
兩人輕衣著裝在林中小道里,很安靜,也很悠然,與淡一起都是在安靜中渡過,如果我不說話,淡絕對不會開口,他是很自然而然的安靜,也會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他便靜靜的站在你身邊,默不作聲為你解決,快要走到山路時,我要淡用草藥給兩人易了容,防患於未然總是好些。
“淡,你家是在哪裡?要不我們先去你家?”
傲如青松的身形微顫,無垠幽黑的眸底浮光掠過,宓淡傾轉過身,平淡道,“不用,我沒有家。”家早就沒了,自爹爹懷著自己被母親趕出家門,他便沒了家,他的家是與爹爹相依為命四處流浪為家,現在爹爹走了,師傅與師孃也走了,家,何處才有他的家呢?
“哦,那我們到鎮上買兩匹馬歇息一晚後再出發。”淡從未提出他的事情,我也沒有加多深問,對於一個隱居深涯不問世事的人我認為沒有必要尋根問底,既然都是隱居了,那也沒有什麼叵測居心。再來,淡是我的恩人,他能有什麼不良居心?反而是我有不良居心吧……鬱離在朝顏爛樓裡喝過蕪子湯給斷了孕脈,希望能憑淡的醫術能解了蕪子湯藥性。
兩人衣著相互,又是易了容在西剠國行走倒也一路無恙,日落時分,倆人便到達離碾塵峰最近的小鎮上。
“小二,幫我弄幾個素菜,做精緻點。”坐在臨窗的二樓,看著樓下熙攘往來的行人深有感慨,紅塵萬丈染盡塵煙,兜兜轉轉又重新回到了旋渦中,在涯底生活一年是恍如隔世。
“嗯,你不點葷菜?”宓淡傾略有點吃驚,好不容易食回人間煙火,她怎麼不點葷菜了呢?以前不是天天想吃肉想到流口水麼?難道是與自己有關係?宓淡傾是個很簡單毫無心機的人,二十一年的與世隔絕生活讓他是在一個沒有一點雜質、清澈到可以透明的環境成長,他是想到什麼便會說什麼,當然,前提是他願意說出口才行,微微動了動身子,淡靜靜的垂掩眸子道,“我吃素,你吃葷,不必介意我。”
“嗯?不是,吃了一年素都習慣了”醒來後吃素一個月,身體為重,一個月後繼續吃素,忍無可忍打了野雞回來吃,結果,淡吐得一塌糊塗,至此後我便再也不提吃葷,久而久之都已經習慣了,很奇怪,兩世肉食動物者,竟也會戒葷這一天。
天際出現了火燒雲,整小鎮籠罩一片金暈火紅的日幕裡,人行道上的楊柳在火紅的暮色裡隨風拂動,街道行走的人也似乎多了起來,而本還是有些清靜的二樓很快喧譁起,我見淡微皺眉頭,眸子淡掃恣意高談的女子有點不快,“要不我們回房吃?反正菜還沒有上來。”見淡未反對,我便轉身吩咐小二將飯菜送到房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