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了誰?”
“是成監察使!”藺喻重重一拍桌子,滿臉興奮。“方才我在崔侍郎那裡看見他了,他身上彷彿藏著什麼東西,他一定是去西疆——”
他喃喃低語,眼中越來越遮掩不住yu望的光輝。
“阿礫,我們的機會來了!”
第十七章 鋃鐺
烏漆漆的大門吱嘎吱嘎開啟,一股寒氣迎面襲來。昏黃的油燈在地道的另一端忽明忽暗地搖晃,士兵做了請的手勢,客氣中藏著戒備。
“讕殿大人請——”
江讕冷笑一聲,孔雀綠法袍在明暗交織中巍巍光華赫赫,金絲銀縷的靴子踩在黑糊糊冰涼的地面,牽動鎖鏈發出叮叮噹噹的歡悅聲。
士兵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將他夾在中間,與其說是護送,不如說是監視。不過須臾,江讕便習慣了地底的昏暗,環顧四周,石砌的通道陰暗潮溼,綠茵茵的青苔爬滿每一片角落,微不可見的地方,有些細小橫紋,那些都是密閉的石室。
士兵開啟一間石室大門,黑漆漆石室裡滲出的寒氣遠比門外更叫人刺骨,他們將他請進去,併為他解開手中鐐銬。江讕不失風度的道了聲謝,大門轟然關閉。
黑暗中,他發出一聲冷笑,沉重的鐐銬雖被去除,雙腕間銀製臂環卻束縛著他的法力,他閉上眼靜待一會兒,再睜開時已漸漸能看清黑暗中的事物。他緩慢移動著視線,打量著這間看不見光的石室,冰冷的牆壁,搖搖欲墜的木質桌椅,還有角落裡冰冷的石床,雖然簡陋,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突然間,他注意到牆角一團起伏不定的灰影,他緩步走過去,細細打量。那團灰影蜷縮成一團,灰白色的表面泛著鮮血點點。顯然這房間不是為他一人準備,他的室友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
江讕目不轉睛注視著,看著看著忽然間他緊抿的唇際不自覺一鬆,勾起一抹圓弧來,他幾步走過去,伸腳在那人身上踹了踹。“還活著吧?”
那人像死了一般一動不動,他不死心,又踹了兩腳。
“別裝死!”
沈拓無奈地抬起頭,“刑部大審折騰了我兩天兩夜,好不容易有點時間歇歇,你就不能讓我消停消停?”
江讕嘿嘿一笑,居高臨下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他囚衣上斑駁血跡順著衣襟一路滑落在地紅梅點點。“怎麼,他們動刑了?”
沈拓抬了抬眼皮子,懶懶道,“你堂堂綠階大神官,沒有真憑實據前他們當然不敢對你用刑。我可不行了,離了西疆大營,我什麼都不算!”
江讕一聽,大怒,“六部真瞎了眼,老子從來都沒說過要為樞密卿賣命,一出事卻第一個把老子抓來!”
沈拓懶懶笑道,“你雖不承認,世人卻都將你當做了樞密卿的人。不過,你就這麼放心在這裡大吵大嚷,不怕——”他指了指身旁,“隔牆有耳?”
江讕一挑眉,“這可是刑部大牢,他們既然敢把我們隔一處放這兒,不是怕我們竄供,只怕是巴不得我們趕緊竄呢!”
沈拓緊接著面色一變,用刑過後的身子一入寒氣,頓時咳出幾口血來。江讕一急就要上前,他擺擺手,用袖口拭去血汙,隨即冷笑一聲。
“只要你我在這裡待上一夜,就不怕再編排不出供詞來。問了我兩天兩夜沒問下來,這一回他們倒學乖了。可憐我啊,白受了這兩日刑。”
“你可憐,我才有冤沒處說呢!”見他沒事,江讕往地上一坐,抬手拈指一彈,一股力量自他手中向外鋪展開來,“你們殺敵立功沒把我給捎上,讓我像個傻子似的在西疆前線轉悠了三個月,如今出了事倒都想起我來了。”
即使在黑暗中沈拓也看清楚了他的動作,深灰色的眼神一凝,江讕搖了搖手中銀環,一揚下巴,“就憑這東西想要制住我?我這堂堂神殿綠階大神官若真是塊廢物點心,只怕早輪不到他們收拾了。”
沈拓怔滯片刻,回神一笑,“不愧是神殿之人。”
“先別誇我,”江讕一擺手,“還是說說你們究竟怎麼回事?彤尚書為何突然發難,言辭措措樞密卿與魔族有染?”
他深邃眸子裡危光閃爍,白芒閃動直逼沈拓。“你們究竟是如何收復謝林?”
嚴刑拷問、威逼利誘、陷阱圈套,到如今這是這些日子裡第幾次被人詢問了?沈拓不由一聲苦笑。
“我是真的不知道。”
“阿讕,我都跟你說過好幾遍了,進入謝林的,唯樞密卿一人而已,我們從頭至尾甚至不曾知道過我們究竟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