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樹蔭拖出的長長影子覆蓋了眼中的光亮,紫流螢方回過神來,屋角一端棕色的琉璃剔透的沙漏裡紫色的青沙已落下大半,方才一個恍惚,竟不知過了多久。於旻早已返回,站在面前,滿臉為難。
“怎麼了?”
於旻躑躅片刻,斟酌語句稟告道,“紫少尉不肯離去,說是一定要見大人,如今正在前堂跪著呢!”
紫流螢黑眸一抬,“他跪多久了?”
“已經兩個個多時辰。”
方才一陣恍惚,竟耽擱了這麼久!紫流螢漆黑的眼瞳裡沉寂如夜幕凝重,幾乎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你且叫他過來吧。”
於旻如釋重負,應諾一聲,退了出去,不多時,紫流岇跌跌撞撞一路小跑進來,許是跪得太久的緣故,一邊走一邊不停搖搖晃晃,卻一聲怨言也沒有奔到紫流螢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首。
“世姬姐姐,我是來代姐姐向您請罪的。您是知道的,我那個姐姐她從小被母親驕縱壞了,做事沒有章法,犯下不敬之罪,世姬姐姐所有責罰,流岇願代姐姐一力承當,絕不敢有半句怨言。”
紫流螢輕挑起眉,若有似無的冷笑道,“都是在南涼一道長大,孤的堂姐是個什麼樣的人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孤自然再清楚不過。”
“姐姐她性子太過驕慢——”
她秀眸一動,凝黑深處冷光凜冽,紫流岇伏在地上,卻也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不敢再說下去,“做姐姐的做了事兒,卻要當弟弟的來請罪,四房裡難道就沒人了嗎?出了這等事兒,孤耐著性子等了三日,沒有等到該來的人該到的解釋,等來的卻是你所謂的請罪,紫流岇,孤且問你,你的大哥,孤的侍衛總長如今何在?”
紫流岇被她氣勢嚇得一抖,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紫流螢冷笑一聲,滿室空氣更為緊張,“流岇,是誰讓你來的?”
紫流岇急急想要分辨,卻被她氣勢所迫,向前打好的滿腹說辭一句也派不上用場,只能在原地乾著急。紫流螢冷哼一聲,“孤的四叔祖紫家的大長老如今彷彿聰明瞭,知道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不是這樣的,世姬姐姐!”紫流岇膝行兩步,幾乎撲倒在她腳邊,“我大哥得世姬姐姐青睞重用,決不敢有二心。”
紫流螢一揚首,黑瞳裡冷芒凜厲,“你說他沒有二心,那從此事發生到現在,他人又在何處?”
紫流岇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自姐姐暗地裡做下那事後,大哥就再也沒有了音信,臨行前他向祖母追問,卻只得到祖母滿腔嘆息。世姬姐姐說得對,四房裡確實打著這樣的主意。一邊是百年紫家支柱的家主大人,一邊是凌厲冷酷手段非常的世姬殿下,親眼見識過他們的厲害,親身經歷過他們的手段,他的祖父早絕了異心,只想要在他們之間討到殘羹冷炙,容下一房生活……
“世姬姐姐,無論您信是不信,四房上下,都效忠姐姐,絕不敢違逆!”
紫流螢黛眉一挑,挑釁道,“那孤若要堂姐項上人頭,你可願雙手與孤獻上?”
第二十二章 江山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神殿之內貴族之中更沒有秘密,才不過一天的時間,紫流岇鎩羽而歸的訊息就傳遍明昭各世家裡,藺喻端著新送到的訊息,搖搖頭,一番評頭論足。“沒想到不過須臾,固若金湯的紫家竟也禍起蕭牆!”
他一聲感嘆,有久經事故的老人抬起頭來,莫不感慨,“紫世姬雖是人中龍鳳,卻未免過於強硬。”
“紫家上下多能人厲士,統領紫家,沒幾分強硬手段,自然無法壓下紫家梟雄。紫世姬手段並無差錯,只是她忘了,世姬之上,還有紫家家主,權柄之勢,難道他就真不管紫家之事?”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這紫世姬,可惜了……”
藺礫終於再聽不下去,“砰”的一拍案桌,保養如女子白皙的手上青筋條條,黑眸迸射一道冷光,涼涼掃過眾人,底下眾人莫不覺得脖子一陣發涼。
“夠了!”
“諸君難道不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理?紫家乃明昭第一世家,百年安穩如山,紫家若禍起蕭牆傾覆,元相大人還能容下我等家族不成?”
冷冷掃了眾人一遍,見除了藺喻人人都只顧低頭不敢多言,心中不免悲涼,奪回家主之位,藺家上層嫡系幾乎被他徹底清掃個乾淨,如今剩下的,不過是些唯唯諾諾的應聲蟲罷了。想到這裡,藺礫剛騰起的一腔怒火竟找不到半點可發洩處,只得疲憊一擺手,“罷了你們且去,堂兄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