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按照父親的劇本走下去。
遵照父親的安排,大哥先是在舅父的軍隊裡擔任親兵,立了軍功有了勳章十六歲那年正式成為帝國一員光榮軍官,然後去軍學院鍍金,籍著紫家漣家扶持扶搖直上,再與母親精心挑選的臺閥千金聯姻,用婚姻手段將自己的未來澆築得固若金湯,前途早已一片大好。
雖然妹妹被家族算計成為祭品的事曾讓父母很吃驚很憤怒,在他們看來自己的女兒即使再不爭氣再沒有用也不能放到神殿那個詭異的地方苦熬歲月耗盡青春,但事已成定局再無可挽回,悲傷過後很快的他們就各自找到了安慰自己的方法。一個以女兒為藉口一次又一次逼得長老會對他退讓放縱。另一個在家裡神經質的溺愛著女兒的同時不遺餘力恐嚇打擊餘下來的孩子們,讓他們一個個覺得對妹妹愧疚變得軟弱膽小毫無出息。
只有他,由始至終無人問津過。
身為家中的次子,年歲與長兄相差無幾,各方面資質也與長兄不相上下,聽起來似乎不錯,實際上卻是個很尷尬的角色。父親才將他從僅有的兩個繼承人的名單裡除名讓他去與一干兄弟爭奪暗衛統領的位置,連招呼都沒打過一聲就了斷他一生的盼望。
曾經他嫉妒大哥儘管身不由己卻有父母為他策劃未來有親友家臣捧他登上榮光高臺有真誠的朋友有親密的愛人有出身豪門的未婚妻有那麼多人圍繞在他身邊,曾經他也羨慕妹妹儘管未來苦楚也有父親為她出頭策劃最優質的生活有母親全心全意關愛。
他也有夢想希望有朝一日出人頭地讓所有人羨慕敬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也渴望長輩關愛照拂鋪路搭橋為他未來策劃讓他安心奮鬥,他也盼望著母親的愛護疼惜,他也愛伊家叔叔那個美麗可愛的女兒,這些大哥妹妹隨手之處便能獲得的東西之於他卻彷彿隔了星漢銀河般遙不可及。
他嫉妒,他怨恨,他痛苦,他不甘,這樣的情緒一度控制著他,就像惡魔引誘人犯罪一般日日夜夜啃噬著他的心靈,瀰漫他整個靈魂。
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或許早已被擊敗將他引入黑暗,幸而他的出身讓他比常人多經歷了磨難,直到他面對了父親的冷酷,直到他目睹了母親掩蓋溺愛之下的真面目,直到他發覺了妹妹活得猶如傀儡處處被束縛,直到他體會了大哥的身不由己,那些怨恨才慢慢一點點變成了憐憫和愧疚。
他還記得那個夏的黃昏,殘退的夕陽把寬敞後院裡那些美麗鬱郁長青的植被照得如大戰過後染血的沙場,鳴蟬嘶啞的叫著,那樣的無力。那天之前,他眼中的世界一直都是如此顏色,冰冷的紅,刺眼的金,還有無力的蒼白。
從練習場回來的時候,他掛了彩,一隻胳膊被人刺傷,血順著手臂一路流下,染溼了衣襟。他卻無心治癒,腦子裡是導師殘酷的話語。
老師說他冷酷漠然生命沒有弱點,原本這樣的性子很適合成為紫家黑暗角落的統領者,但他的心裡太空虛了,他們用了各種方法試驗都找不到一個能夠讓他掛記的事物,也就意味著他們沒有完全信賴他會全心全意為家族服務的把握,這樣的他是不合格的。
他冷笑。
在擅自將他的愛情親情渴望夢想全部擊碎後又假惺惺指責他沒有牽掛,也不想想這到底是誰的錯!
一道參加訓練的兄弟們都很清楚,做不了下任暗衛統領的人,紫家是絕不容許他掌握家族秘密的,那樣一來他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死就死吧,反正他什麼都沒有,整天像個行屍走肉的活在這個世界也無趣。
父親眼裡只有大哥,母親眼中只有妹妹,他是他們之中多出來的那個,若是下面那個弟弟沒有那樣早早夭折,或許他們還能有個依靠,現在只孤孤單單剩他一個人,很忽視被排擠,還不如死掉的好。
他這樣想的時候,突然聽到母親的房裡歇斯底里的叫聲,那是他從沒聽到過的叫聲,彷彿荒郊的野獸,黑夜裡食人的妖魔,他那美麗高貴的母親房裡怎麼會傳來這樣可怕的聲音?
順著聲音的方向,他走了過去,悄悄靠近,屏息凝神湊攏虛掩著的門,終於從門縫裡見識到了母親不為人知的一面。
只看了一眼,他就驚呆了。映像裡始終高貴優雅堪稱貴族典範的母親,此時還是一樣衣著華貴髮絲不苟,往常那嫻靜端莊的臉此時卻猙獰一片,彷彿舞臺劇裡發了狂的演員,一個人環抱雙臂不停念著狂妄的話語,猛的一抬頭,雙眼裡閃動著瘋狂的光芒,看見此景,習慣殺戮早已麻木的紫流耀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真是他的母親嗎?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