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夠證明的只有他們手中號碼牌的另一面。
“請各位姬君注意,”不知何時開始帶隊神官眼裡已經充滿血絲,本該平和的臉上突然添了幾分猙獰,他捧起手中的記錄,不由自主添了添乾澀的唇,“遵照上殿指示,有一個時辰準備。一個時辰後,”他沒有刻意放重音調去強調最後的字眼,他知道憑在場之人的聰明不會猜不出這場考試的另一個含義,“請各位決出第一名。但各位需要注意的是,請各位千萬注意各位今時今日的身份以及這個正位式的規矩,不要做出多餘的事情來。”
所謂多餘的事,也就是要他們既陷入紛爭又不能傷及他人。來到這裡的見習神官們已經登記在案必須一個也不能缺少地出席月末的晉位儀式,任何人不得有任何理由缺席。要在一場被允許的混戰中擊敗對手又不暴露自己,遠比殺死敵人更困難。
“各位大人聽明白了嗎?”神官扯開了嘴,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看了看四周眾見習神官們頷首,朗聲誦道,“那麼,各位請——”
抬手,對面房門應聲開啟。空蕩蕩的密封房間,數層隔音結界交織,無論裡面發生什麼事外面都不可能會聽到感覺到,所有考生將在裡面待上一個時辰,他們將用這段時間為自己的未來做出第一次最直面的努力。
“各位請——”
徘徊片刻後,不少見習神官們定下了心神,穩穩走進去。隱匿著各色細紋的雪白法袍交相輝映,皚皚如白雪。
在這片聖潔中,萱草的幽香若隱若現,沁人心扉。夏子瞻詫異地轉身,是曾相識的身影與他擦肩而過。
原來是她!
他恍然,更茫然。
還沒來得及思憶為何她會出現在這場正位式上,已經被身後的人潮擁擠入大廳。
第五十七章 冥焰
多年以後,不少神官們依然記得,明昭140年11月裡的那場神殿的正位式,對一向被視為幸運的那一屆見習神官們而言,那場正位式其實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噩夢,相比之下,六年前林致在正位式當天施展上古魔法震驚神殿都不及它帶來的恐懼大。
那一天,他們被威脅、被恐嚇、被不知道究竟是幻術還是真實的殘酷一次又一次的殺死又一次又一次絕望的活過來,再度面臨死神的鐮刀……
那場噩夢,比之那夜神殿罹難更讓他們記憶尤深,多年過後依然讓他們在深夜裡從噩夢中驚醒,靠著反覆喘息確認自己究竟是死是活,睜大了眼不敢再睡下。
自那日開始,他們徹底活在一個名為“螢姬大人”的陰影下,至此一生。
當匆匆而來的神官氣急敗壞推開正位式的大門時,時間尚不足一小時,滿地橫七豎八躺著的都是見習神官們,沒有人死亡,沒有人受傷——哪怕連輕微的擦傷也沒有,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站起來,或者說沒有一個人願意承認他們還活著。那唯一立於場中的女子,白衣如雪,明明沒有風,衣袂卻詭異地飛舞著,明明立於陽光之下,卻始終然給人覺得她沐浴陰影之中。
彷彿一個矛盾體——
這是所有人第一次見到解除偽裝後的紫流螢時唯一的感觸,也是多年後他們對那個一手把持了明昭天下數十年的女子種種不同看法裡唯一的共識。
“你在做什麼?”為首的神官厲聲喝問,“難道你不懂正位式的規則,為何要傷害你的同伴?”
出乎他意料的是,被他厲聲喝問的少女不僅沒有退縮請罪,反倒提高了聲音反問:“閣下又在做什麼?”
他被她的厲聲喝問弄得一凜,恍然驚覺自己竟被一個見習神官壓下了氣勢。
“看清楚你的身份,這個是地方是你能隨意放肆的嗎?”他努力提高聲音,抬高氣勢,不讓自己讓一個見習生掃了面子,環視左右同樣被這古怪少女驚呆的人們,厲聲喝問,“你們還在幹什麼?還不把這個放肆的東西給我拖出去!”
話音落,在場之人皆露出古怪之色,他一驚,隨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那些癱倒在地的人再度露出驚懼之相,滿是空白的雙眼裡是絕望是驚恐更是認命。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麼,為何會露出這樣的神情?這個膽大妄為的女子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敢繼續施展幻術!
“你還不停下來,竟敢在我們面前如此放肆!”
“我看弄不清楚狀況不瞭解正位式規矩的人是閣下您吧?”少女笑笑,絲毫不曾被他的嚴厲嚇倒,反倒越發風輕雲淡越發深不可測,“如果小女沒有記錯,現在正位式還沒有結束吧?”
神官一陣語塞,思量之下,突然面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