洩之地,不也正顯示了元相大人的仁慈嗎?”
所以才沒有救援,也沒有追兵,只能眼睜睜看著五大世家的慕家在一夜之間淪落為元相的棄子,收到訊息的貴族們無人敢去搭救。
這是一場被默許的殺戮。
只是,殺戮過後,究竟要何人為此買單?
看著周遭大人們,白卉心中某處隱隱有了明瞭。
果然,那美豔佳人說完那些話後期許得轉向了她:“白御史,元相大人傳見。”她點點頭,無聲的跟上她的腳步。
那個讓她仰望了十六年的男人啊,她用了十六年的時間等待、十六年的時間祈禱、十六年的時間努力,今天他終於兌現諾言名正言順傳召她晉見,
只是這一天來得太晚,太晚。
晚到她已經明白自己的下場究竟在何處,兩衛都司的多年沉浮,她看得太透。
曾經她自持自己是牽制那光華的唯一武器,曾經她自傲自己是那光華唯一會害怕會內疚之人,曾經她是那樣無所謂,可是如今,光華要翱翔了,光華要閃耀了,那些可能制約著她的因素都要抹去——連她在內。
“你來了?”那個美得妖異的男子一如烙在她心底的記憶一樣鮮明,雖然只是隨便地坐在那裡,卻彷彿整個世界都應該為他轉動。
這才是真正的王者吧?夏亞那個所謂“真王之王”的皇帝說得好聽點不過是個情痴是個瘋子!
“曾經我說過,我需要推動光華的動力,你為我做到了,我很高興。”
他的笑裡有讓人瘋狂的誘惑,即使說出來的是誅心之語也一樣動聽。
“可是現在我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你可願意?”
她卻連苦笑都做不到。
用十六年的時間培養一個光華,他是如此期許林致,不會讓她的任何願望落空。但同時他也不願讓這個國家再經歷一次惶恐的政治動盪,年初的時候曹家上下千餘口性命剛剛上了鮮花廣場,年末再扯上一個五大世家,風險太大。那些盤根錯節的貴族家族難保不會為了活命而反彈,如此放縱一場屠殺,正好乾乾淨淨解決了這個問題。
不想讓人鑽了空子,於是,他需要一個犧牲品。
於是,她又一次成了被選中的人。
“所以,白御史,現在輪到你了。”
他緩緩低笑,含苞綻開如冬雪紅梅,妖媚彷彿要勾人心魂,似極了她幼年時驚為天人的笑顏。手中端著的琥珀色液體泛著詭異的紅。
那是死神降臨的笑,曾經在他的無情命令之下幾經辛苦撿回性命的族人不甘地長眠冰冷的泥土裡,現在終於輪到她自己。無須懷疑,這就是今天她來到這裡的目的。
“難道在你眼裡我的用途就是這樣?”突然之間,她彷彿覺悟一般,平靜中不帶半點不忿。
他點頭應諾:“確實如此。”
白卉低聲笑了出來。
原該如此啊。早在十六年前就成定局的事,難道她還能反抗?原來她十年的辛苦十年的努力對他而言如同兒戲,她那麼努力那麼努力向上爬,拼盡一切要站在榮耀的巔峰上,到最後不過痴人說夢般令人好笑。
究竟為何會這樣?
她很想問,她和林致之間究竟差了什麼?
但心中也一樣清楚,若是問出了口,只怕受傷的依然是她自己。林致是光華,是他用無數人性命雕琢的精品,而自己,不過是他閒暇之餘用來解悶的一顆棋子而已。只是元相大人,您費盡心血打造一個光華,究竟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呢?那年你在東郇廢墟上凝望又是為了看誰的倒影?
她清楚的,非常清楚。
那些她不明白,那就做個糊塗鬼吧。
黃泉寂寞,聰明瞭一世,糊塗一下也好。
她曾經幻想過、期待過林致的迴歸,那樣熱烈的盼望著最鋒利的武器開刃的時刻到來,那樣渴望地憧憬與她一道站在帝國最高的榮耀。
她將乘朝霞無尚光華東臨,披一身榮光,登臨處,染萬千血淚如雨潾潾。她想她一定非常美麗,只可惜,她看不見等不到了……
白卉靜靜地合上了眼,接過那杯為她準備的酒。
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為繁華榮耀奠基的無辜者和失敗者的淚水和鮮血。明昭140年十一月初五,前兩衛都司御史白卉不甚洩露翱城真相,帝都雲京士卒暴亂,悲從中來計程車兵在原第四軍少尉森雛的帶領下血洗雲京慕家。
這一刻,時隔六年尚未能重踏上雲京泥土的林致,便正式在青史上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