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所能為之事還是不要多管為妙。“收斂一點也好。”
“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子呢?”有人忍不住問。
“他?”冷笑一聲,想說什麼,臨到嘴邊卻又咽下,“他並不是我們的人,就看在他親戚的份上,先放他一馬吧。”
“諾。”
又商量完各項事宜,待周圍的人都走光,陰影角落的人方才緩緩移動起來。漆黑的斗篷遮住外界全部光影,也徹底擋住好事者的雙眼。看不清的容顏、模糊的身影,步履蹣跚彷彿整個人都失去了活力,猶如黃泉陰影下的幽魂。
為了權勢野望,便註定付出代價。
沿著不顯眼的路線一直走到府邸深處的花園,他隱匿在死角,四下打量一番,確定無人時,才輕喚了一聲:“阿讕”,死衛般隱匿著的青年隨即應聲出現。
“來,跟我走走!”枯藤般的手緊緊握住青年流動著勃勃生機的臂膀,卻不容他有任何反抗,青年無奈,只得順勢托起他的手前行。
綠葉凋零的十一月本就寒冷蕭瑟,除開長青樹木們,這樣光禿禿的院子黑夜裡四處是詭異錯落的枝幹,隨時刺客般威脅著安全。青年扶著他的命令者,悄無聲息穿過庭院,一路無話。
“我知道你在怪我。”
臨到盡頭,老者終於開口,垂垂老矣的悲嘆與方才的威儀不可同日而語。
“孩兒不敢。”他垂下頭,低喃。
“你怪我,我知道!”老者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少年人總愛懷春,你這個年紀也正是想入非非的時候,會有那麼點兒世俗情懷也是難免——連藺家那小子都陷得不可自拔,你這樣子原算不了什麼。可你偏偏不該遇上她!”
他頹廢地合上眼,說得太多,爭辯太多,能試的都已經試過,能抗爭的都已經抗爭了,任憑他用盡了力氣也無力迴天,此時此刻他卻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天下之大,可選之人何其多,為何獨獨要讓他來揹負這罪孽?
像是知道他正在想什麼,老者的話直刺他心口:“還記得當初在你兄弟中挑選進入神殿人選時,我們屬意的並不是你,而是你二哥。是你一力應承,誓言耽耽才破例將你挑選了進來。你的資質雖不如你二哥,但我們的希望也不過是要在這神殿裡站住一腳,你能有此用處才會成全了你,誰曾想百年都不曾改變過的狀況會在這短短時日裡翻雲覆雨。這是意外,但你做不到的,我們可曾強求過?你能做到的,我們也不會白白浪費了機會。”看著他低垂的手,老者投下重重一擊,“江家的兒子註定要有一人被奉獻,早在你頂替你二哥的那日就該有此覺悟。不要忘記,做出選擇的人,是你!”
“究竟是成為棋子還是下棋的人,你自己好好考慮吧。”
說完,他乾脆地離去,只留下青年呆立在寒風裡,握著的拳鬆了又緊。
第四十二章 緋光
在神權高於王權的前提下,明昭表面上是個高度自治的國度,然只需一觀明昭上層統治者蛛網般盤踞的貴族架勢便可從中得知這個國家猶如她的名字一般是個集權專制的帝國。一切大小決策均取決十部三司三十三臺,平民百姓卑微猶如螻蟻,命運拳掌握在上位者之手。通往雲京的官道上,每日有無數指令由這裡發向全國各地只為指揮這龐大帝國機器的運轉,擁有絕對的權力。而站在明昭第一人身邊的樞機處,更如天子之臣般揮斥方遒,無所不能。譬如今,單是一道命令,便打破百年傳統要那被流放邊關之人再回雲京來——雲京震動,卻無人能夠阻攔!
然而,率先回京的不是林致,而是一封催命的密函。
它帶來的不是惶惶人心的審判,而是一場血腥的屠殺。
明昭140年十一月初五這天,陰冷的天還下著小雨,寒風吹得人臉上獵獵疼痛著。日頭陰沉得好似根本不曾出現過,黑壓壓讓人心生厭惡。路上鮮有行人,偶爾幾輛外表光鮮的馬車行過,也一樣匆匆。
這樣的天氣原本就讓人厭惡,懶得出門。只要家境寬裕,沒人不想窩在燒著熊熊壁火的房裡享受溫暖的沐浴,雲京貴族聚居的西區麗舍,此時早燃起了高貴又不失優雅的各式香料,華美的香味彷彿溫暖了整個雲京。
就在這樣的日子裡,披著血腥持著兇器的衛軍浩浩蕩蕩開進了最愛粉飾高貴的貴族區,開始了明昭百年裡最不讓人陌生的殘殺。
白甲、虎頭鰲紋護肩、卍字佩劍、方頭鹿皮快靴,最標準不過的中央軍團裝束。有軍旅的家族都認識它。
豪門口堆著笑臉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