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雲臺,紫流螢滿腦子裡叫囂著的依然是聖君大人最後的那句話,恍恍然然一路飄行,連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兒。
她不知道,為什麼聖君大人會那樣看他尊敬的師姐?
即使季雲珞在旁人眼中確實冷酷無情固執決絕,可那個人是他唯一的嫡師姐,是他的半個師父,是一手撫養他長大的人。他難道不該從她身上看到更多的美好,卻反而將懷疑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確實有人會那樣懷疑季雲珞,可唯獨不該是您,聖君大人。那樣的話您應該連想都不該想,又豈能作為說服我的理由?
聖君大人,您可曾清楚,那個您如此懷疑的人是您最尊敬的導師親自挑選的弟子、是伴著您一道長大的師姐、是直到最後都依然保護著您的人,因為無端的一句話而懷疑,無疑侮辱,您情何以堪?
聖君大人,在鬼門長大的您難道不曾瞭解,鬼門女子的驕傲、鬼姬娘娘的驕傲?原玟江被姬凝舞壓得抬不起頭來依然不曾希望她的弟子畢露鋒芒慧極早夭,賀潾潾為了一證清白可以將愛情權勢統統放棄,難道您的師姐、您那位寧肯毀了七千年榮耀也不願苟全的師姐會因為被人遮蓋了光華去做那樣下作的勾當?
如果您那樣以為,我不禁懷疑,您究竟怎樣看待您的師門?您是否真的瞭解過榮耀大陸七千年的鬼門?
聖君大人,您怎麼會那樣想?您怎麼可以說出那樣的話?
紫流螢沉重地喘息著,心口無端端痛到麻木。自泠兒去後,已經多年不曾有此悲痛之感。
鬼門七千年,她站在黃泉路口,看了整整七千年。七百三十四位鬼姬,最欣賞的是姬凝舞不世的風采,最欽佩的是季雲珞最後的決斷。
這世上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此果決甘願放下的,尤其還是七千年不世的輝煌榮耀。那女子的氣魄胸懷,一如當年並肩作戰的泠兒。
如果知道了心疼師弟的誤解,或許季雲珞只會風輕雲淡的一笑而過,然——
怎能容忍任何的汙衊於她?怎能容忍至親之人誤解於她?
聖君大人,我真的好心痛。您可以質疑我誤解我認為我的存在或許會對您的得意弟子不利認為我到底有著家族庇佑不如您的弟子從前飽受折磨我都淡然,因為你我到底不過路人,可您怎能質疑誤解她?
確實這世上會有誤解有汙衊,但唯獨您沒有資格。
若有一日下到黃泉再相逢時,您將以何面目以對?
……
“紫世姬,何以至此?”
急切的話語從身後傳來,驀然回頭,死死拉住她手腕的少年震驚關切的臉上怎樣也掩飾不了驚慌失措的緊張,紫流螢這才發現自己竟站在了浮雲殿前萬丈高臺之上!對面神姬殿下宏偉巨石像高聳雲端輝煌肅穆。
——只再往前一步,她將摔個粉身碎骨!
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回事?”在她如此思考的同時,藺礫顫抖著聲音詢問,“你的護衛呢?他們怎麼沒有跟著你?”他看見她一路恍惚走向浮雲殿最高處,幾乎嚇得他魂不附體,倉惶間不顧失禮地握住她的手質問。
提到護衛,她才驚覺自己身邊突然少了本該圍繞的氣息。她的護衛影衛竟然一個也不在身邊!
這是怎麼回事?
習慣性抬腕想要整理長髮才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緊緊握住,她驚訝地回眸,少年緊張急切氣急敗壞又小心翼翼地表情猝不及防落入視線裡,恍然、枉然、大徹大悟。
深呼吸,她閉上眼,而後緩緩睜開,深邃地眸光裡一片靜然。
“讓藺公子擔心了,流螢只是想隨處走走,不妨事的。”
反射性地“哦”了一聲,藺礫終於發覺自己的失態,慌亂間放開了手,錯愕之間恰恰對上心愛女孩看似平靜無波卻充滿魔性的眼,心在剎那間再度淪陷。
心中警鈴在“嗚嗚”作響,他是藺家的公子,是未來要掌握藺家的人,她是紫家的世姬,是紫家未來的棟樑,他們同屬於五大家族,有著相同的身世,相同的目的,以及相同不可融合的原因……這些他都清楚,非常清楚,然而——
明明再清楚不過,明明知道不可以,明明看得見彼此間的鴻溝,明明預計得到相互間未來的鬥爭。
可是心就是要不由自主往下陷,往下陷。
他想起從前讀到過的賀潾潾和夏亞皇帝的愛情,那時對只會憧憬愛情的傻女孩與為了愛情甘願放棄天下的笨皇帝嗤之以鼻。他曾經以為那是隻有童話裡才有的故事,他曾經嘲笑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