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多,從前有幸到此的人看到這裡的奢華高雅都忍不住自慚形穢。然而當紫流螢在這樣的氣氛下揮灑自如地解開披風交給侍從蓮步輕移在鋪著雪白狐裘的軟椅上款款落座時,千羽攸諾突然覺得這天生貴氣的女子遠比他更適合成為這尊貴殿閣的主人。
侍從送上精美茶點,她微笑著道謝,盈盈舉杯,品嚐,舉手投足間都是百年積澱的高貴。
“要下棋嗎?”他問。
“一切聽聖君大人吩咐。”她依然如是回答道。
一旁侍立的侍者們聞言立即送上如玉光華的棋盤,揭開精美珍貴的盒蓋,肅穆穩重的黑子潔白晶瑩的白子交相輝映,熠熠生輝。
猜子互先後,千羽攸諾執黑子,穩重落下。對面的少女莞爾笑顏,纖纖素手攜一枚白子,輕輕放落。
琴、棋、書、畫,帝國貴族子弟們必修的功課,無論怎樣落拓的家世,都不會讓子弟們在教育上有所欠缺。百年世家貴族,自不會落後於人,縱然明知道不會成為家族聯姻的砝碼,也不會放鬆對自身的修養。最重要的是,當在陪伴一位上位者下一盤會讓他賞心悅目的棋時,能夠輕移得到他的欣賞。
果然,不多久,千羽攸諾的眼中已經滿是欣賞:“我有預感,這將會是我百年來下過的最完美的一局棋。”
“你太過獎了,對弈而言,小女不過略知一二。”她謙虛的應承道。
“你這樣的水準都只是略知一二的話,那這世上就沒人稱得上行家了。”他笑道,“過分的謙虛可是驕傲的表現哦。”
紫流螢微微低頭:“小女受教。”抬頭,空氣中瀰漫著的薰香冷不妨直撲肺腑,嗆得她不禁咳嗽出來。
千羽攸諾忙丟下手中棋子,輕輕為她拍打後背,直到她緩過氣,抬起因這一陣咳嗽而再度慘白的臉,再也忍不住滿臉鐵青地質問:“不是說已經痊癒了嗎,怎麼還有這樣糟糕的狀況?都不曾用藥嗎?”
“這只是意外而已。”她勉強地解釋道,“先前身子太弱,進補太多,普通藥材已經失去效用。再說是藥三分毒,能夠避免的話最好不過。”
“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有辯解之道。”千羽攸諾無奈地責怪道,卻是想起了什麼,腦子裡轉過千萬個念頭,張開的嘴卻在遲疑著。
直到紫流螢再也看不下去,主動問他:“不知聖君大人有何吩咐?”
他遲疑地看著她明亮乾淨猶如嬰兒的臉,即使明知道她不會那樣單純也依然願意相信她就只是紫流螢這麼簡單。他在猶豫,在躊躇,在看到她依然糟糕的健康狀況後,在巫祁來找他開誠佈公的交談後,在聽聞她自黃泉返回後,在看到她額上的鬼噬法印後,他是那樣渴望地在她身上寄予了希望,那樣熱切地盼望著她成長。
他不想就這樣失去她,不想再如明河絲蘿那般在若干年之後回憶依然痛徹心扉。他不想失去,不想。
反覆掙扎,終於,他開了口:“這雲京雖充滿了魔法因素,但並不一定能夠恢復你的健康。你的身子不好,有沒有想過去什麼地方修養一番?據我所知,南疆有不少地方氣候宜人,很適合病人修養。”
少女淡淡一笑,頗為無奈地笑道:“我倒是想,可是,這哪裡是我能說了算的。”
“這話怎麼說?”他驚奇地問。
她解釋道:“再過幾日就是畢業考,然後是分配見習的事情。神官在正位之前是不能隨便離開神殿的,哪裡是我想出去就可以出去的呢?”
千羽攸諾緊緊壓住跳得厲害的心臟,飛快地問:“說到見習,紫家應該為你安排好了吧?是準備去哪裡呢?”
這不是什麼秘密,紫流螢坦言:“家父已代小女向上殿提出申請,畢業式後,小女會進入青薔殿完成見習學業。”七內殿掌握著神殿命脈,能夠在這裡見習,將來處理各種事項也能更得心應手得多,再說早在她二年級開始就已經在青薔殿處理大小事務,瑣碎小事於她而言早已駕輕就熟。
“確實是個好地方。”他遲疑道,“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紫流螢笑道:“每個走進神殿的孩子都知道,我們唯一的路就是侍奉神姬殿下。”
如果巫祁在這裡,她一定毫不猶豫的諷刺這是標準的世家貴族的答案。而話到了千羽攸諾的嘴邊,卻只有苦笑的份。
他毫不懷疑,在世家貴族中長大的孩子絕不會想不到他今日邀請她的目的,可即使明白,心裡也依然有所期待過。曾經他只那樣關懷過她,曾經他不惜一切想要救她,曾經她心甘情願將生命交到他手上。如果發覺自己在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