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紫流螢將成為數年之內繼藺礫之後第二個被廢黜的世家宗姬。
“誰不知道紫家的那位家主大人從來不管自家事,選出來的族長都是傀儡,紫家大權從來都是掌握在長老會的手中,想要廢一個僅有虛名的世姬,何其容易!”見不得光的議事廳裡,已過半百年華的女子恨恨的說得咬牙切齒。
一味專權定會引來被壓迫人們的不滿,然大權旁落,也會激起敬愛家族的宗家子弟心中怨恨。看著其他家族的境況,感同身受不免也會想到自己曾經的遭遇,更是怨恨不已。
真正的家主不管事,名義上的族長是傀儡,即使這樣,依然有人為了那個虛名、為了百年後子嗣們能在族譜上佔個宗家嫡出之名使盡陰謀窺覬鬥得頭破血流。
那些在外人眼中含著金鑰匙而生享盡富貴榮華的貴族子弟們,誰又能體會他們提早結束的童年被迫拋棄的天真之下流不處淚的眼。過於世故過於早熟,過於看透世間的無奈,他們的生活絕非平民外人想象中的天堂,卻還要咬著牙驕傲地不肯讓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何其無奈,何其可憐。
“阿讕——”
越是不願涉足越是身不由己,就連坐在角落裡努力想把自己變得渺小也辦不到。還在嘆息之餘,不妨叔祖已經叫道自己。青年惶然抬頭,掙扎的眸子清楚地落如在場人的眼裡。
既然已經選擇,你就不能再回頭。
清楚這句話的分量,清楚自己將要走的路,可是,這顆心不是隻要說一聲“我要變強”就能立即變得狠毒的。
“阿讕,汝以為何?”說話的時候彷彿就是個普通老人的叔祖大人用詭異的目光看著他,“在做皆是汝之長輩,汝之心思不妨說與吾等知曉。”
“孩兒沒想什麼。”他遲疑著開口,無助地注視著在場眾人,“只是覺得,紫家要廢世姬,應該不是說得這般容易。”
“何故?”老者問。
正是考驗他的時候,無需思忖,爛熟於心的話已脫口而出。“世姬之位,即使只為虛名,亦是一族象徵,豈能說廢就廢毀一族威嚴。且除此外,紫流螢她也並未有何大錯。動輒廢黜,豈不更令堂堂五大世家威嚴掃地?”
“公子所言即是。”在座之人都是老練成精之輩,哪裡看不出首領大人是在訓練未來的繼承人,莫不點頭稱頌他才思的敏捷。
老者笑笑,沒有多言,只是道:“接著說。”
江讕深呼吸一口,接著道:“且不說紫家長老,單是紫流螢,”他頓了頓,才覺察僅僅數日隔離,那些過往便迅速成為了回憶,“她的才華,她的實力,她的氣量,無法否認她就是天生的世姬。一個能在神學生時代即掌握青薔殿大權之人,各位大人亦再清楚不過,孩兒從不認為如此之人會任人宰割。”
“紫流螢天資出眾才華橫溢,吾等不得不信服。”老者發話,“然,阿讕,自古慧及必傷,汝可曾得知,紫家欲廢紫流螢,實正是為此。”
江讕一愣,喃喃問:“您是說——”
因為那女孩太出眾,習慣將族長當做傀儡的紫家才覺得她不好控制。
因為那女孩是天生的世姬,懷著別樣心思的紫家人才會將她當做威脅。
慧及必傷,才華太過便會引來他人妒忌之心。過去也好,將來也好,歷史的車輪滾滾軋出的軌道永遠不曾停歇。
江讕在心中嘆息,相處數年,他自然知道那女孩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其實遠不及她本身三分之一,連這點光輝都容不下,又豈能容忍她散發萬丈光芒的時刻?
“汝不必擔心。”老者說道,“汝可是忘記,紫流螢的父親是誰?那人豈能將自己一腔熱血付之東流?”
被他這麼一提,江讕頓時想了起來,培養了紫家舉族驕傲的三兄妹的父親,紫家的次子紫侑凌,那個總是隱匿在最後操縱大局最善於指揮兒女們拼殺的人,由他一手策劃的驚天之案直接造成如今慕家的敗落。
“如今,汝可放心。”老者安心的話語珠玉般一顆顆落在心田,奇蹟般由不得人不信服。江讕彷彿被什麼牽引著一般,跟隨他的說話一句一動,思緒開始不再受到大腦控制,迷迷糊糊中說了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最後,隨著老者一聲“汝且去吧”,他渾渾噩噩離開了房間。
“此子如何?”老者問。
“不過數月,少主便大有改變,我等甚是心安。”在座有人笑言道。
“他需要鍛鍊的地方還多著呢!”說是如此,語氣裡卻掩飾不住驕傲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