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我明昭第一學府督學院,實習的時候先到地方積攢幾年功勳,好好幹,爭取拿到御前受封的榮譽,父親就把你調回帝都,成為我明昭中樞的一員棟樑,異日做我明昭年輕的三十三臺!你是我的兒子,父親相信你!”說這話的時候父親拍著他瘦弱的肩,意氣風發,母親在一旁溫柔含笑,鼓勵的看著他,一下子他覺得自己的肩並不瘦弱,早遲他是要挑起帝國大梁的人。
那是父母為他規劃的未來,也是他從小期待著的未來。他曾無數次夢見自己站在雲端之上,他曾無數次幻想自己輔佐帝國第一人權握天下流芳百世,童年時代他無憂無慮,總是仰望碧藍天空期待著自己大展拳腳的日子來臨。然而那個日子永遠沒有來臨。
七歲那年父親突然暴斃,他不知道原因,不懷好意的族人們如狼似虎奪走本應由他繼承的家主之位,只因他還年少。效忠父親的家臣作鳥獸散,帝國五大世家的世子可笑的成了一個空殼的擺設。頃刻間他失去了一切,也結束了童年。
忍辱負重卻沒有等到施展報復的那一天來臨,在中毒昏迷四天後醒來的那個清晨,母親佈滿血絲的眼止不住疲憊和心疼向他宣告,兩年之後,他將去往帝都,參加神殿舉行的考試,務必透過!
那一刻,他絕望又感動。絕望的是家族要將他置之死地,感動的是母親不遺餘力的保護。父親留下效忠於他的暗影無法為他擋住來自任何角落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暗殺,除了成為祭品,還有什麼能夠將他自暗殺者的陰謀裡救出,還有什麼能夠保護失去一切的孤兒寡母?為了保護他,母親受盡屈辱向羞辱他們母子的人低頭,含恨將他送往能夠保護他的遠方,無可奈何。
他失去了一切,父親的自豪母親的微笑本應屬於自己的權勢本該光芒萬丈的未來,什麼也沒有了,除了那可悲又可嘆的自尊可笑又可憐的驕傲。
七歲之前他喜歡仰望天空,高而廣闊的碧綠藍天總是讓他滿心期待。七歲之後他不再習慣這片碧藍如洗的色彩,因為他已經真實的體會到接近雲端的代價。
如果這是一場夢,請從此不要讓我醒來。藺礫卑微的祈求著。
現世卻始終那樣殘忍。
那隻撫在他額頭溫暖的手慢慢抽離,是曾相識的女聲在他耳畔響起:“好點了嗎?”藺礫痛苦的蹙眉,他已經發現聲音的主人是誰,最不願將自己狼狽不堪暴露又唯一能夠明白他此刻心情的人,紫流螢!
“會這樣不是偶然,您被人下咒了。”
少女淡漠的話立刻讓藺礫醒轉過來,片刻,脆弱的少年又戴上了假面具。
收回手,彷彿方才的溫暖並非出自她一樣,少女一臉嚴肅向他解釋他的狀況:“您的體內被人下了咒,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了。就像寄生蟲潛伏在人體那樣,下咒的人將他詛咒的引子埋藏在你體內,很輕微,幾乎沒有痕跡,即使鑑都司的檢查也發現不了,因為在通常狀況下不會對你有任何損害,甚至可以說是對人體無害的。”
“通常?”藺礫機敏的抓住了關鍵詞。
“是的,只是通常。他的發動需要媒介,據我方才觀察,應該也是另一種罕見卻無害的暗示催眠。不得不說是很高明的手段,不是嗎?就像兩種原本完全無害的介質,一旦相遇撞上卻要驚天動地,多麼厲害多麼高明的創意,真是個天才。”少女嬌美的紅唇勾起譏諷的弧線,“不過他大概沒有想到會有另一種媒介突然介入引起反應吧?雖然讓你很難受想起了不好的往事,但也提前將陰謀暴露出來。恭喜您了,大難不死的閣下。”
藺家那些人還想要趕盡殺絕嗎?隱藏在寬大袖子裡的手狠狠握緊了拳頭,指甲刺得手中一陣疼痛,也刺醒了仇恨,少年恢復了驕傲,淡淡點點頭:“多謝指教。”
“舉手之勞罷了。”若不是今天氣昏了頭,她根本不會在乎這個人的死活,但是既然救了人就應該善始善終,頓了頓,少女又道,“很遺憾,閣下身上的咒已有經年,要完全消除已經不可能,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今日閣下的突發qing況剛好抵消了絕大部分威懾,就算以後真的遇上了也不會有大礙。”
“若礫再經歷幾番今日情形呢?”決不能放任危險存在,少年果斷的提出了假設,大有一經肯定就即刻實施的架勢。
“恭喜您,那樣做您能將屆時的危險減至最低。”紫流螢從善如流,“不過,閣下知道今日您會發生這樣的狀況是由什麼引起的嗎?”
低下頭將今天發生的一切重頭過了一遍,深邃的黑色瞳孔浮現出決然:“我想是的。”
“那就祝閣下您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