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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直到丑時三刻,年亮才領著還有點睡眼惺忪的蘇定山回到承暉殿。宣帝也不問蘇定山為何這麼晚,卻是直截了當的將伍子曦拿來的書文遞給他。

伍子曦對蘇定山是敬仰多過交往。他入朝為官的時候,蘇定山已經不怎麼公開發表意見了,可以前那些數也數不清的功績放在那裡,以及宣帝對其的重視態度,還有門生天下的顯赫,是誰也不能將其忽略的。

蘇定山看起來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看東西卻是極快,一目十行的掃過那些記錄,末了,略帶深思的看了伍子曦一眼。

只是這一眼,伍子曦便明瞭,想在這位老大人面前玩花花,怕是沒那麼簡單。這還是頭一次伍子曦這麼近距離的跟蘇定山商議同一件事情,小心之餘,伍子曦竟是感覺到自己有些興奮。

卻聽幾聲咳嗽,蘇定山開口道:“皇上,朔北歷來為駐兵重地,加起來約有二十萬之多,隴右大都督府又為重中之重,二十萬中六成在此。按祖宗曆法,每五年換兵刃武器一次,遇大戰由兵部另行造冊。七年間竟領了十次之多,此事已非比尋常,更何況這些官制兵器還並未送到我大彝士兵手中,而是流於外族。皇上,若此時發生戰事,大彝堪憂。”

伍子曦不敢說的話,蘇定山敢說。伍子曦說出來不妥的話,蘇定山說了剛好。

宣帝何嘗不知其中厲害,所以當初接到黑匭投書時,思來想去決定暫時按兵不動,卻不料季連瑞剛被押解京城,就死在了大牢裡。

“老師怎麼看季連瑞之死?”

蘇定山曾為帝師,可宣帝已有十多年未喊過這聲“老師”了。

蘇定山有御前不跪,御前可坐之殊榮,從踏進承暉殿的那一刻,就有人給他安排好了軟凳。他也無絲毫推託之意,坐的異常安穩。此時聽到宣帝問起,卻是端起手邊的參茶,眼神飄向伍子曦,問到:“伍大人覺得呢?”

伍子曦拱手道了一禮,甚是謙虛的模樣,說:“下官不敢妄言。”心裡卻嘀咕,這怎麼問到自己頭上來了,難不成這位老大人意有所指?

卻見蘇定山慢條斯理的飲了口茶,又說:“大人少年英才,即能收集來這些,想必心中已有腹案,皇上信任大人,但說又有何妨?老臣久不問政事,倒是真要琢磨琢磨。”

伍子曦在心底咕噥一聲“老狐狸”,面上卻是不動分毫,繼續說:“大人過譽了,下官只是不敢有辱皇上使命,如何決斷還請大人和皇上定奪。”

蘇定山淡淡一笑,雖然他與伍子曦接觸不多,可不代表他真的什麼都不清楚。更何況,他還是伍子曦的大賓呢。比之弱冠時的風采,倒是內斂了不少。他希望有些塵封的往事,可以永遠消逝,可自從伍子曦的名聲開始響譽京城,他便有種預感,二十年的太平日子要結束了。不過,未出的事情,他便做毫不知情,就事論事。

“皇上,臣以為季連瑞之死要查,丟了的武器也要查鍵,但最重要的是,朔北該換一批人了。”

伍子曦心中微驚,果然是兩朝重臣啊!換了任何一個旁人,說這番話前都會斟酌再斟酌,即便是說也會婉轉謹慎。唯獨蘇定山如此乾脆果斷。

宣帝長嘆一口氣,面露猶豫。

季連瑞的死,顯然是有一方沉不住氣私下裡動手腳,無論是誰,宣帝要查,更要給他們個教訓。流出去的武器,更要查,可惜追回來的可能不大,重點考慮的該是防範問題。而所有的問題歸結到最後,都是人的問題。可若是如此,勢必在朔北,乃至整個大彝都發生撼天動地的影響。

蘇定山看出宣帝的猶豫,聲音平靜無波的說:“文帝二十年,徵甘畢,時天降大雨,陷密林三日,糧草告急。文帝下令斬五千殘兵,方保糧草之需。後得勝還朝,文帝為五千殘兵正名,立忠義祠,頒罪己詔。後人多評文帝毒辣,又欺瞞世人。皇上,可記得當初自己所注評論?”

這段史實歷來是爭議頗多的一節,文帝一生四方征戰,方有了大彝如今威儀八方的版圖和地位,可其中幾次手段之毒辣,也成了其偉業中的敗筆,遭後人議論。

伍子曦也曾讀過這段歷史,說實話,以帝王之學來說,文帝是個出色的皇帝,絕對的功大於過。他相信,宣帝肯定也是同樣認為。

果然,宣帝剛才那些猶豫,被蘇定山的問題全然打散。不需要回憶,他記得很清楚當時的回答。

“成大事者有舍方有得。”

蘇定山會心一笑,宣帝已知取捨,不需多言。

另一邊的伍子曦暗自感嘆,不愧為帝師,三言兩語便能曉之以理。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