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劍瀾正彎腰將被子拉在陸蔓身上,聞言回頭笑了一下,道:“要不我還能怎樣,有些話我只在蔓姐姐面前說,萬秀還活著最好不過,我已經別無所求了,況且我自己還有一堆未了之事,怎樣照顧她,或許呆在臨淄王身邊,對她來說才是最好。”
將被子掩好,林劍瀾轉身欲走,卻聽陸蔓道:“弟弟,你覺得……唐子慕為人怎樣?”
林劍瀾已開了門,聽了這問話,又將門關好,回頭望去,見陸蔓臻首低垂,青絲散亂披在柳肩上,珠圓玉潤的腕子輕輕扶著茶杯,紅唇正貼著那杯沿,卻不喝水,只是用貝齒輕輕咬著,這模樣卻於往日有些不同,有些嬌俏可人,又有些柔弱無助,暗道:“臨淄王將話說到那個份上,情意已經溢於言表,蔓姐姐哪會不知,雖然與他鬥嘴說他不是那個能一輩子對得住自己的人,然而畢竟是氣話,臨淄王俊朗不凡,身份顯赫,豈會一點都不動心?”
想到此走了回來坐在床邊道:“與他一場相識,裡面前因後果頗多,只是無暇相告,早就應該告訴蔓姐姐。”說罷將初入丐幫時,因為年小俠識破了年幫主慘死的真相一一說了出來,陸蔓聽的頗為入神,道:“原來就是那時你便想找冠世墨玉給年老幫主報仇。”
林劍瀾點點頭道:“那時我極為討厭唐子慕其人,在我看來,既然年幫主待他不薄,他不應勾結著外人,況且他當時身份那樣的詭秘。其實現在想來,他本來潛伏丐幫就是有所圖,那晚倉猝間做此安排,已是盡了最大的力量,雷兄弟的死並不能算到他的頭上,都是我安排不周到。後來帶著阿秀出去看病,中間又生了許多變故。”
一番敘述下來,陸蔓手中的茶早已涼透,卻一口都沒來得及喝,幽幽道:“原來弟弟身世這樣離奇。”
林劍瀾道:“唐子慕事後與我談起父親,倒頗多為他開脫之言,我雖不能原諒我爹爹,但是心中卻也有些感激他,後來他又幫我和阿秀甩開成大夫他們,都是極盡心力。”
“我知道他真正身份,則是和你們同去江南那段時日,他隨同武則天駕臨江南,審理謝仲舉一案,這你們應該都知道了。那時袁行健登高一呼,重舉義旗,聲勢轟轟烈烈,我曾與他一談,試探道:‘若是這陣仗拉大了,打起反武的旗號來,或許這天下便重又姓了李,唐兄難道沒有一點私心?’他卻一番慈悲心思,並不為我言所動,道:‘我雖有復興之志,但卻要靠自己的力量,拿江南數萬甚至數十萬百姓的性命交換,我不屑為之。就算是大功告成,留下一個滿目瘡痍硝煙遍地的江南,又有何用?’從那時起,我才對他改變了看法,即便有阿秀的事情,我對他也有了欽佩之意。”
林劍瀾將茶杯從陸蔓手中抽起,放到桌上,走到門邊道:“就是這樣了,蔓姐姐,他相貌英挺,更難得並沒有以富貴逼人的脾性,反而十分謙和,對蔓姐姐似乎一往情深,也算是能配的上蔓姐姐這樣的人物,我……就是擔心他不會總對你好。”說到此皺了下眉頭,又道:“萬秀也在他身邊,若是你也……唉,我走了。”
說罷開門而去,陸蔓怔怔看著合上的兩扇門,慢慢躺平了下來,又將被子拉起來矇住了頭,側過身去,蜷在被中,低聲自言自語道:“我也什麼?是可以幫忙照顧柔弱的萬姑娘,還是會搶了萬姑娘的寵幸麼?你什麼都不懂。”被子下的身軀輕輕顫了起來,終於傳出一陣微不可聞的抽泣。
一個各懷心事難以成眠的夜晚就此過去,林劍瀾只覺得打了一個盹兒就到了天色大亮,迷茫睜開眼睛,卻原來自己和衣而臥,不知何時在床邊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整理好了開門一看,見眾人皆是面露倦意,陸蔓眼下還兩圈紅暈。雖然他與陸蔓說的那般平和,見了唐子慕卻始終無法在如以前一般灑脫相處,過了早點時分,正打算告辭而去,卻見有人匆匆送了信來,又與唐子慕耳語了幾句,雖不想故意偷聽,卻仍是依稀可聽見“江南”“亂匪”等話,不禁有些提心吊膽,見那報信之人走了,方急問道:“是軍情麼?”
唐子慕面色凝重,點點頭道:“是江南那邊的快報。”
林劍瀾道:“現在怎樣了?”
唐子慕道:“比我想的要嚴重的多,義軍銳不可當,一直在向外攻打,幾處城鎮已被攻下,常駐的城鎮官兵都抵擋不住,恐怕這戰報到了朝廷中,不日就要派大軍鎮壓了。只是他們這番得勝,代價也不輕。”
林劍瀾道:“唐兄這是何意?”
唐子慕道:“義軍取勝靠了兩點,一來哀兵必勝,其中大部分義軍是為了謝大人憤而起之,二來,義軍中還有一股來自江湖的力量,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