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天倉促來江南,哪有什麼人手可以派遣馬上接手這太湖之事?”想來想去應只會是唐子慕,道:“可是臨淄王殿下麼?在下是他的故人,煩勞務必通報一聲,說我有要事,若是他不肯見我,在下扭頭便走,絕不為難你。”
那守衛點了點頭奔入內堂,半晌方聽見腳步聲疊踏而來,走近了正是昔日的唐子慕,林劍瀾真的見了他反而有些躊躇,自然不應再叫他唐長老,然而若要讓自己行大禮拜見這位臨淄王爺,卻也十分為難,唐子慕一笑,將林劍瀾挽過,向內堂邊走邊道:“林公子,我原就想安頓下來之後去尋你。”
他這麼熱情,林劍瀾反覺頗為不適應,到了住處,見唐子慕已經差人將一堆堆的案卷碼放整齊,放在臥室的地上,看來是要通宵達旦的整理,由此想到謝仲舉,頓時有些黯然,喃喃道:“唐兄是要接手太湖之事麼?”
唐子慕點點頭道:“不錯,雖然安置的銀兩已經發放,但是還有不到半數未做記錄,他們耕地多少、在什麼地方、住處在哪裡、家裡幾丁幾口都要一一記錄下來,但願之後真正的是國泰民安。”
林劍瀾搖了搖頭,道:“唐兄,你和聖上想的太過簡單,死一個人就白死了麼?”見唐子慕面露困惑之色,林劍瀾方從袖中掏出剛才的紙錢,遞了過去。
唐子慕展開看去,面色慢慢變了,半晌方道:“這……”
林劍瀾道:“聖上今在何處?”
唐子慕道:“她已經離了太湖去往杭州。”
林劍瀾道:“這紙錢灑的遍太湖都是,你們竟不曾察覺麼?恐怕江南數個城鎮都是這樣了,這必是袁行健所為,他振臂一呼,雖不知有多少人響應,但恐怕江南要重燃戰火了。你讓聖上速速返京,以免不測,我……我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為之吧,告辭。”
卻聽唐子慕輕聲道:“林公子請留步,恕我多問,你與袁行健可相識麼?”
林劍瀾卻並未回身,沉吟半晌,方道:“相識。”又道:“你若想讓我去遊說他,一來我說不動他,二來,謝巡按之死即便是我也有對朝廷憤憤之心,並無意幫你們,前來相告,已經違背了我的本意。”
唐子慕道:“那林公子的本意又是如何呢?朝廷幾次小敗之後,並未再加兵征剿,之所以一直放任太湖義軍,是因突厥犯境,屢有交兵久持不下,最近欲以和親議之,雙方休戰,朝廷之上方有官員提出要集中心思儘快對付內患。太湖彈丸之地,能抵得住與突厥鐵騎抗衡的大軍麼?恐怕說是滅頂之災也不為過,幸而有謝大人力排眾議,求聖上寬限時日,三月之內招撫義軍,若不行再派大軍前來不遲。”
林劍瀾著實想不到謝仲舉請命之前還有這等緣故,又聽唐子慕道:“本來朝廷主戰的官員已經數著日子了,過了三個月不見成效便會大軍壓境。聖上因折損了謝大人,心中愧疚之至,減免賦稅,這是江南之福,若是太湖肯就此罷休,對百姓是一件極好的事情。若是義軍再興,林公子想想,結果究竟會怎樣?”
結果究竟會怎樣,林劍瀾是不想也知道,江湖爭鬥與戰場廝殺,完全不是一回事,一旦交兵,太湖水只會被普通百姓、士兵的血染紅,而江湖中人,仗著一身本領,總有自保之法。
想到此不由嘆了一口氣,回身道:“若是這陣仗拉大了,打起反武的旗號來,或許這天下便重又姓了李,唐兄難道沒有一點私心?”
唐子慕正色道:“既然林公子說出這等推心置腹的話來,我也不能隱瞞,我雖有復興之志,但卻要靠自己的力量,拿江南數萬甚至數十萬百姓的性命交換,我不屑為之。就算是大功告成,留下一個滿目瘡痍硝煙遍地的江南,又有何用?”
林劍瀾沒想到雖然有時候他那樣讓自己反感,說出這番話卻深得己心,沉默良久道:“我會去往太湖一趟,但是成與不成要看天意。”
唐子慕道:“若是不成,你……”
林劍瀾苦笑道:“即使不成,我也不會留在太湖軍中,唐兄可能放心否?”
唐子慕尷尬道:“林公子本不是官場中人,來去隨意,在下無意干涉。那個……在下還有一事相詢。”
林劍瀾看他突然言談自如變得吞吞吐吐,道:“唐兄有話但講無妨。”
唐子慕方道:“那日花王府中偶遇的那位陸姑娘,林公子可知道她去了何處麼?”
林劍瀾暗道:“看蔓姐姐見了你那副不自在的樣子,可見你們兩個明明認識,何必又來問我打聽她的行蹤?”想到此笑道:“唐兄找她何事?若是在下料的不錯,她恐怕此時也在太湖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