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劉家呢,也算是一個富裕人家,知道這田家勢大,不好得罪,平日便相處的十分小心,逢年過節還備著厚禮去過門拜見,田家呢也是偶有回禮。有的客官心裡就說了,這樣兩家和睦相處倒也不錯,伸手不打笑臉人,那您可就錯了,要說這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田六豬那就是個翻臉不認人的角兒,他之前不動手,是因為劉家沒什麼讓他想要的東西。這事情壞就壞在劉家的老太太過了世,他家的長女回來奔喪,這可就要了命了。”
那講古的先生重又喝水潤了潤喉嚨道:“那女子已經出嫁了五、六年,夫家在別的地方,離孃家頗遠,這些年一直沒回來過,因是老太太極為疼愛的長孫女,這才帶著孩子回來,碰巧田六豬也假模假樣的來弔孝,嘿,看這小婦人一身重孝,標緻之極,頓時就動了旁的心思。”
林劍瀾此刻已經吃飽,聽得不由一笑,暗道,接下來不外乎便是強搶民女,遇到清官申雪冤枉,大仇得報一類,便向那小二招了招手,讓他重新續了茶水,慢慢飲啜,聽到後來卻是強忍著沒笑出聲來,只趴在桌上,已是暗笑的全身發抖,旁邊的人俱都是聽得義憤填膺,看到林劍瀾在這裡面露古怪笑意,頗為不滿,不免對他露出厭煩神色,林劍瀾捱到那講古的把這段講完,方結了帳出去,扶著一棵樹忍不住笑出聲來。
原來那講古的說的不是別人,卻是謝仲舉,事情大體不差,只是他從未見過謝仲舉其人,只是聽人傳言,再加自己想象編造,愣將謝仲舉形容的“身高八尺,濃眉大眼,方正臉膛,三綹濃髯,不怒自威”,又將蘇文書說的如同周倉一般,講到二人說話時,必要勒緊了嗓子粗聲粗氣,因此林劍瀾才覺忍俊不禁。
回頭望去,見人已散場,兩兩三三走出,還不時提起謝仲舉之名,面露嚮往之色,林劍瀾心中頗為謝仲舉高興,暗道:“蘇州一路上他為民除害之事,竟已傳到杭州的街頭巷尾,連講古的都在說他的段子,可見有多麼的得民心,再過不到半月,便可大功告成,也算是江南百姓之福吧。”又有些憂慮,明明告知過謝仲舉不可再行微服之事,他卻不聽,幸好有袁行健在旁,否則當真是危 3ǔωω。cōm險之至,想到此處暗自下定決心道:“若他來了杭州,我可斷斷不能讓他再這樣輕率。”
靜心走回住處,那店家早已又將屋內打掃了一遍,茶壺還是燙著的,可見剛泡過茶葉,床鋪也已經鋪好,林劍瀾累了一日,頓時撲到床上,舒展了一下四肢。想到朱護法不知去了什麼地方,不知多久才會回來,不禁又焦躁起來,暗道:“聽那弟子講,恐怕是出了遠門,只是看杭州分舵弟子這般寥落,打頭的只是個五鈴弟子,難道其他的都跟著朱護法出去了?是什麼事情這麼要緊,竟將分舵精銳要全部帶去?”
林劍瀾嘆了口氣翻過身來,怔怔望著床頂,丐幫之事自有丐幫的人去管,只是現在還有好幾天才能等到袁行健等人,難道這些天就閒著麼?似乎很多事情等著去做,自己卻毫無頭緒。
忽聽門外有聲音傳來,聽腳步聲像是那店主的,卻聽曹殷殷的聲音道:“林公子可回來了麼?”想是她落地極為輕微,竟被那店主的走路聲掩蓋,又聽那店主道:“林公子一大早便出去了,剛才一回來便進了屋,沒什麼動靜,幫主稍待,我叫叫。”
林劍瀾躺在床上,不知是該下床開門相迎還是怎樣,又覺見了面不知說些什麼,店主已在外面輕呼了若干聲“林公子”,到後面聲音已漸漸大了起來,林劍瀾想了想直起身來,正要應聲,聽曹殷殷道:“想必林公子太過疲倦,已經睡了,莫要吵醒了他,我改日再來,小心伺候。”
聽腳步聲重又遠去,林劍瀾心中五味陳雜,原以為曹殷殷昨夜來訪不過隨便說說,沒想到她還真的再次前來,這樣如同雲裡霧裡摸不清看不明的感受,卻是讓人心空懸著,極為難受。他呆呆的坐了片刻,方拿起劍來,將東西整齊碼在床頭,走下樓去,那店主見他忽的又神采奕奕的出來,吃驚道:“林公子剛才……”
林劍瀾道:“煩勞店主幫我找匹好馬,我要連夜出去。”
那店主想不到他對幫主還敢閉門不見,一邊乍舌一邊點著頭出去,對著一個夥計交待了幾句,不到一柱香時辰,那夥計便牽了馬立在門口,林劍瀾道:“店主,我的東西還放在房內,若是房間能幫我留著最好,若是不能,就拜託你替我保管,多謝!”說罷接過韁繩翻身上馬,那店主剛開口問了句“林公子何時回來”,便見林劍瀾已經“駕”了一聲加鞭而去,那馬順即已奔出丈遠,再過一會兒已經不見了蹤影,店主方回過神來,連聲道:“快去通知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