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后開始認為武鳳樓所以敢於拒婚,是皇兒崇禎念故舊之交,沒有給重壓,不料今天武鳳樓在自己面前也敢於公然抗拒,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損害。
當下臉色一沉,揚聲喝道:“令尊武伯衡曾作過兩帝師表,汝本應秉其遺風,忠孝傳家。魏閹逆賊,禍國殃民,窺竊神器,罪深孽重。夷其九族,尚不足解舉國上下之恨,其兄魏忠英又是爾殺父仇人,你不僅不去討還血債,反而欲以仇人之女作為己妻,似你這等不忠不孝之子,還有何臉面去見你九泉下亡父!姑念爾年紀尚輕,不予論罪,我要你立改初衷,去金殿認罪,尚不失為明智之舉,出宮去吧!”說完,緩緩地閉上了雙目。
武鳳樓雖然滿心不服,也不敢再觸皇太后之怒。見太后已閉上了眼睛,只好默默退了出來。他胸中的一口悶氣,怎麼也透不出來。從後左門、中左門,一直走過了體仁閣,頭腦才逐漸冷靜下來。一種馬上要見魏銀屏的決心,突然萌發了。
剛想奔青陽宮而去,忽然一眼看見文淵閣外站著一個人,好像是缺德十八手李鳴在負手賞月,消閒自在。武鳳樓頓覺心中一寬,他知道李鳴肯定是在等自己,對李鳴懷中的六韜三略、七雜八碎,武鳳樓一向深信不疑。有他策劃,比自己的莽撞亂來要好上百倍,當下決定暫時不去青陽宮,先登上了文淵閣高大的臺階。
這文淵閣在文會殿後面,是皇室藏書處所,這裡也是賈佛西辦事的所在,前面的文華殿是皇太子活動的地方,俗稱東宮,崇禎小時,經常在這裡陪太子天啟讀書。放賈佛西在此,足見聖眷的優隆和倚重。
李鳴一見武鳳樓來到身邊,悄聲說:“我剛聽到了一件絕密訊息,魏閹逆賊已病死於監中。大哥聽說了嗎?”
武鳳樓雖和魏忠賢有殺父毀家的深仇大怒,恨不得親自將他碎屍萬段,然後再錯骨揚灰。可今天陡然一聽他病死監中,心中也不覺一怔。反問道:“這訊息可靠嗎?”
李鳴先把頭點了一下,又把頭搖了一下,沉吟不語。武鳳樓正想埋怨他為什麼模稜兩可時,李鳴這才低聲說:“我是懷疑魏閹之死,更特別懷疑病死兩字。”
武鳳樓一愣。李鳴接著說:“魏忠賢入宮之前乃一賭棍,賭棍的本性,是不把賭本輸光絕不下賭場的。這訊息絕不可靠,所以來找大哥。不要輕信這類訊息。”
武鳳樓知李鳴的本意一定不全在此,正想細問,並想把魏銀屏這事和李鳴商議一下,突然,秉筆太監王承恩和編修學士賈佛西風風火火地從文華殿對面一片矮房子那邊,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武鳳樓知道那片矮房子是內閣的辦事所在,內閣大學士、學士仍分日夜兩班在此供職。現在。他們二人必有要事。他雖對當今有些不滿。但武氏畢竟是世受皇恩之家,自己又蒙皇上寵重,只是因為魏銀屏一事,才弄得君臣失和而已。所以不等二人走上來,反而和李鳴一同迎了上去。
秉筆太監王承恩是萬歲最為倚重的心腹太監,從小時候的貼身跟隨。登基後又加封到秉筆太監,在崇禎十年又加封為提督內外京城事務,此是後語。王承恩一邁上文淵閣的臺階,見武鳳樓和李鳴二人全在,就像突然見到珠寶一樣,看樣子想說話,不知為什麼反而示意賈佛西先說。
武鳳樓剛想詢問。李鳴大模大樣地說道:“魏閹病死,人神大快。王公公能叫我偷嘗一下御膳居的美餚佳釀嗎?”
王承恩一聽,臉色一變,慌忙追問道:“這,你是從何處聽來?”
李鳴坦然不懼地說:“經過內閣時,聽你們親口所講。”王承恩張口結舌,說話不得。
編修學士賈佛西正色說:“內閣接九門提督密報,城中發現了不少行跡可疑之人。為防奸宦散在各處的餘黨蠢動,使週年大典蒙塵,才故意放出這個訊息,以敗其爪牙之興,只求週年大慶不受騷擾,然後緝捕這些閹黨,以消隱患。”
李鳴噗哧一笑說:“賈大叔,你是我師父的盟兄,咱爺們可一貫都是好裡好面呀,你若在給小爺們說話中兌了水,可別怪我以一報十。請問,這方法經過萬歲爺硃筆御批了嗎?”
賈佛西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
王承恩搶著說:“方法是內閣擬的,萬歲也認為這是下下之策,但又知因為侯、魏二女之故寒了各位之心,不好派你們前去緝捕,只好採取這下策了。”
李鳴笑了,而且笑得很神秘。
秉筆太監王承恩見狀試探著問:“依你之見,該如何……”李鳴眼珠一轉,不答反問:“萬歲認為什麼是上上之策呢?”
秉筆太監王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