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叔低下了頭去,似乎順從了梁哲的方式,過了一會之後,他才抬起頭,盯著梁哲道:“具體是哪一天我也不知道,但應該就在最近這段時間。”
梁哲:“是在晚上,還是在白天?”
鍾叔的眼睛忽然不自覺地望向了沙發的右邊,雙眼緊盯著牆角落裡那個巨大的衣櫃,眼神中帶著一絲異樣的東西。
梁哲似乎沒有注意到鍾叔的異常舉動,他還想要繼續發問,但鍾叔忽然扭過頭來,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梁哲,沉聲道:“那是一個黃昏的下午。”
梁哲在記事本上記錄了下來:死亡時間—黃昏,下午;
梁哲繼續問道:“你是怎麼死的?”
鍾叔乾癟的嘴角忽然猛地一顫,他的眼皮上翻,眼睛吊了起來,聲音沙啞尖銳地道:“被我的心理醫生殺死的。”
梁哲的眉頭緊皺了起來,語氣有些僵硬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鍾叔的表情有些陰沉地道:“那個預感,歷歷在目,你要聽我說嗎?”
梁哲似乎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他緊握著鉛筆,卻不知道該記什麼,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些後悔接受這個老頭了。
這個神經質般的老頭,絕對不是他表格上填的病症那麼簡單。
梁哲深吸了一口氣,扭過頭去,望了一眼牆角落的衣櫃,然後再次轉過頭來,眼神堅毅地盯著老頭道:“你說。”
第145章 心中有鬼
雖然是上午,外面陽光燦爛,但在格勒診療所的診療室內,原本應該是溫馨而舒適的地方,卻充斥著一股緊張而詭異的氣息。
鍾叔那神經質般的表情掠過了一絲惶恐,他緊盯著梁哲,緩緩道:“那是一個黃昏的下午,我們就像現在這樣面對面坐著,然後我們爭執了起來,越來越厲害,最後,你拿起刀,將我一刀砍死!”
鍾叔的雙眼再次吊了起來,眼皮像撲克牌一樣閃動著,語音沙啞地道:“鮮血從我的脖子上流出來,一股一股,像紅色的熱噴泉,我用手去堵,卻根本堵不住,我低下頭去,看見我脖子上一道很長的傷口,白肉外翻,紫紅色的骨頭清晰可見……”
鍾叔吊起的眼睛緩緩放下,直視著梁哲:“而你,正站在我的面前,手中提著一把鮮血淋漓的刀,獰笑著望著我——”
鍾叔的話讓梁哲感到不寒而慄,他的腦中似乎閃過了一個奇怪的畫面,梁哲迅速輕微搖晃了一下腦袋,在記事本上記錄了下來這個場景的幾個重要元素:刀,鮮血,脖子;
梁哲猶豫了一下,他原本想在後面寫上自己的名字,但感覺有些不妥,於是寫了自己的職業:兇殺者—心理醫生。
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的梁哲,從這段簡短而又駭人的描述中捕捉到了很多有用的資訊。
首先:鍾叔的預感跟心理醫生有關;
其次:鍾叔的預感是被他的心理醫生殺死;
最後:鍾叔主動找上了心理醫生。
梁哲腦中盤旋著這三條極富邏輯性和趣味性的資訊,試圖以最快的速度理出一條線索來。
如果鍾叔的預感確實是真的,也正是這個預感讓他不安,並前來尋找心理醫生,那麼,這個預感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刨開表現看本質的話,理由只有一個:鍾叔想死,而且,還是想被心理醫生殺死。
這是一個很驚悚但卻極其有趣的問題。
如果從梁哲的角度來看的話,梁哲絕對沒有殺人的動機,就算有,既然已經有了鍾叔這個預感作為提醒,縱然深仇大恨,梁哲也會盡力控制住自己……
深仇大恨……
梁哲的眉頭忽然輕皺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要是殺人的動機不是出於自己,而是出於對方呢?
難道說,鍾叔的預感其實是想殺掉梁哲?!
梁哲細思片刻,他知道這個觀念有點荒謬了,即使他們之間真的會發生矛盾,就鍾叔的身板,還是不能對自己構成生命威脅的。
這些思考的內容幾乎在十幾秒鐘的時間內就在梁哲的腦海中全部完成了。
梁哲用鉛筆輕輕敲打了一下記事本,結束了自己的思索,望著鍾叔道:“好了,現在我們也不談你的預感死去的結果,我們談談你的預感究竟對你造成了什麼困擾,我想這才是我們應該解決的問題。”
鍾叔的嘴巴蠕動了幾下,然後才道:“最大的困擾,就是我怕死……我不想死……”
梁哲本來不想問的,但還是問了出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