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滿的老巫師處,學得一個法子能對付黃皮子,黃皮子這東西萬萬不能招惹,不管你是救了它還是弄死它,一旦趕上對方是隻有道行的,那山裡全部的黃皮子就算都纏上你了,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開避不過。
如果一個人生前得罪了黃大仙,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抵消罪過,保全家及後人,使得他們不必跟著遭殃,可這辦法就別提有多邪門了,當事人嚥氣死後,必須立刻在宅中挖一個土坑,要有八尺深,然後脫光了衣服,一絲不掛,大頭朝下埋到裡面,掩埋妥了之後,密不發喪,停足七天七夜,等到頭七之後再挖出來,該按照什麼風俗收殮埋葬,就按照什麼規矩來做,正式入土下葬。
據說人死之後立刻頭下腳上,裸身倒置土中,可以把死人的魂魄給憋死,永世不得超生,晚上黃皮子來了一看死者願意這麼幹,就會不再追究他的後代子孫,這筆債就算是一筆勾銷了。自古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老羊皮為了延續香火,無論怎麼做都會在所不惜,要保住自己的子孫後代,否則黃大仙一旦找上門來,羊家後人肯定是沒有活路了,不僅家裡的東西得讓黃皮子倒騰光,而且趕上個三衰六旺,都得跟小黃皮子一堆兒上了吊換命……
老羊皮說完就和他兒子抱頭痛哭,大有生離死別之悲,我們哪裡聽說過這種邪門歪道的事情,我祖父跟風水墓穴打了一輩子交道,《葬經》都能倒背如流,可我甚至都沒聽雲他提到過有這種〃穴地八尺,裸屍倒葬〃的古怪風俗深,而老羊皮卻又說得鄭重其事,似乎事態已到了非常嚴重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們一時不知該當如何是好。
我和胖子、丁思甜三人在一旁商量了一下,首先就算老黃鼠狼能禍害人,它也不可能有通天徹地的神通,我們也不太相信人死後會有魂魄投胎轉世,覺得應該阻止老羊皮這種不理智的舉動,真要是死了先在家裡埋上七天七夜再挖出來,那連死亡證明也不好開。
但我們隨後考慮到,老羊皮一家對此深信不疑,萬一老羊皮今天真有個三長兩短,畢竟我們是外人,那這責任可太大了,不如暫時答應他,好讓他安心養病,然後趕緊去旗裡請醫生來給他診治病情,這是緩兵之計,雖然騙人不好,但動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於是我們異口同聲地表示,答應了老羊皮最後的心願,讓他儘管放心,一切都會照他吩咐去做。不料老羊皮又逼著眾人賭咒發誓,我們無奈之下,只好一面對他口口聲聲發著重誓,一面在心裡連說:〃不算、不算、不算……〃
我想找機會溜出去到旗裡找醫生來,可老羊皮緊緊盯著我們不放,反反覆覆叮囑著他死後的一切細節,直到確認眾人確實都領會記牢了,突然兩眼一翻,蹬腿嚥了氣。
老羊皮死得非常突然,眾人一時竟雲跡沒反應過來,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發現已經沒法搶救了。誰也無力迴天,眾人悲從中來,只能大放悲聲,哭了良久,老羊皮的兒子才求我們知青幫著料理後事,一切就按老羊皮生前的遺言辦理。
這一來我們三人好生為難,本來想拖延一下去找醫生給老羊皮治病,誰知他毫無徵兆地說走就走了,我們第一次感到了人的生命的無常跡,事到如今,也只好遵照他的遺言行事,畢竟人死為大,這也是一種對死者生前願望的尊重。
我和胖子忍著悲痛,在蒙古包地下挖了一個墳坑,之後給遺體脫衣服下葬,不宜有外人在場,我們三個知青就在蒙古包外等候,老羊皮的兒子把他爹埋了之後,就把蒙古包閉得嚴嚴實實,不去對外聲張。
牧區本就人煙稀少,很少有外人到來,除了我們三個知青,加上老羊皮的兒子兒媳這五個人,自是無其餘的人知曉此事,只有先隱忍守靈,等七天過後,再正式收殮老羊皮的遺體。
我和胖子、丁思甜三人心情十分沉重,幾天以來朝夕相處的貧下中農老羊皮,竟然說走就走了,一個人從生到死怎麼會如此輕易?事情突然得有點讓人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坐在離蒙古包不遠的草丘上,望著無邊無際的草原,心裡空落落的,好像被人用刀割去了什麼,丁思甜更是哭成了淚人,兩隻眼睛都像是爛桃。
我和胖子也沒辦法勸她,直到丁思甜哭得哭不動了,就默默坐在草丘上發呆,三人相顧無言,心神恍惚,直到傍晚,老羊皮的兒媳開出飯來,招呼眾人就餐,可誰也沒心吃喝,等到晚上就在另一座蒙古包裡圍坐在一起守夜。
我們想起老羊皮生前說今夜必有黃皮子來嚎喪,不論發生什麼怪事都不要理會,雖然這事很不靠譜,但我們心中仍是難免有些忐忑不安,誰也不能確定夜裡會不會出事。丁思甜哭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