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這才散去。
又過得幾日,曲環路租了一輛汽車,來請彼得劉到糖廠參觀。
彼得劉在曲環路的辦公室,見到兩張書架上擺滿書籍,牆上掛著幾幅字畫,仔細一瞧,都是名家手筆。不禁心中暗歎,原來這位曲老闆,還是一位儒商。就笑他:“你好清閒,辦公室都成了書房,一點不像個追財逐利的生意人。”
曲環路呵呵一笑:“生意上的事,向來都交給拙荊打理,我平時只管讀書飲茶打牌,過逍遙日子。”
彼得劉環顧四周牆壁上的字畫,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說:“原來曲先生也有此雅好,想畢先生的字,也有些功底,就請賜我一幅墨寶如何?”
曲環路也不推辭,叫人拿來紙墨,提筆寫了兩行大字,署上自己的名字,說聲獻醜,就送給他。
彼得劉看時,只見紙上寫著一副對聯:曲環路,路曲環,曲曲環環路;丁冬泉,泉丁冬,丁丁冬冬泉。
對仗還算工整,筆跡端正剛健,雖非大家手筆,卻也有些氣勢。
彼得劉說了些讚揚的話,捲了這幅字,坐下喝杯茶,說了些閒話,眼見時間已不早,就起身告辭。
彼得劉得到曲環路的墨跡後,一面認真研究他的書寫習慣、筆跡特徵,潛心臨摹他的字跡,一面積極與其交往,經常約他出來喝茶吃飯,或者到青陽鄉下游玩。當然,兩人在一起做得最多的,還是打牌賭錢。
彼得劉經過觀察後發現,曲環路賭癮極大,牌技卻很差,每次打牌,輸多贏少。
但他家底殷實,出手闊綽,有時輸掉幾百大洋,也絕不皺眉。
彼得看在眼裡,一個借賭博之機害死曲環路謀財的計劃,就漸漸在他腦海裡形成。
一日晚間,牌局散後,彼得劉見曲環路賭意未盡,就趁機慫恿說在青陽這個小地方打牌,贏了錢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我們明天趁禮拜天,到省城的大賭場開開眼界。曲環路被他撩撥得心頭癢癢,當即點頭同意。
第二天,正是禮拜天,兩人乘火車來到省城。
其時省城賭風熾烈,“公賭”盛行。何謂“公賭”?即政府招標,商人競投,中標的承包商負責組織和經營,政府從其利潤中提稅提餉的公開賭博場所。其中位於長江邊的“裕泰銀牌”,為省城最大的賭館之一。
彼得劉和曲環路走進“裕泰銀牌”,立即被它的氣勢鎮住,只見數百平方米的賭館裡,數十盞鎢絲燈亮得讓人分不清白晝黑夜,大廳裡擺設有五十多張賭檯,樓上還有幾十間小包房。每張賭桌前都擠滿了兩眼通紅的賭徒,一眼看去,只見人頭攢動,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彼得劉和曲環路擠進人群,在一張賭桌前坐下,觀察了兩局之後,就開始下注。
可惜二人賭運不佳,彼得劉帶來的一千塊大洋,很快就輸光了,曲環路帶了一萬元支票作賭資,也很快被莊家吃光。兩人只好訕訕離去。
兩人乘坐火車,垂頭喪氣地回到青陽火車站,已是很晚了。
火車站在城郊,離城區還有頗遠一段路,一時租不到汽車回家,只好在車站外的廣緣居賓館訂了兩個單間,住下來。
彼得劉在賓館房間裡衝完涼,就去敲曲環路的房門。
他進去後,發現曲環路還沒上床睡覺,床邊小桌上擺放著一瓶像鮮血一樣通紅的藥酒,還有一個瓷杯,杯子裡已倒了滿滿一杯酒,酒香中透著一股藥材味道。
彼得劉知道曲環路總是在提包裡隨身攜帶著一瓶酒,吃飯時喝上一杯,夜裡上床睡覺前,也要倒上一杯,慢慢飲完,才去睡覺。
這是用虎鞭浸泡過的藥酒,每日早中晚各飲一杯,有補腎壯陽之奇效。曲環路曾這樣告訴他。
兩人坐著,聊著今天去省城的見聞,過不多久,曲環路起身如廁,彼得劉立即掏出一小包砒霜,倒入酒杯,再將一封信塞入他皮包中。
等曲環路如廁回來,恰好有位賓館服務員進來送熱水,彼得劉就起身告辭回房。
一夜無話。
翌日早上,彼得劉因要趕回學校上課,起了個早床,去敲曲環路的房門。
敲了好久,無人應答,就跟賓館裡的人說了。
一個服務員拿了鑰匙來開曲環路的房門,發現房門已從裡面閂上,外面的人即使有鑰匙也開不了門。接著叫門,叫了半天,不見動靜。這才覺出不妙。急忙叫來幾個人,硬生生把門撞開,進去一瞧,只見曲環路歪著身子伏在床邊小桌上,手邊放著酒瓶酒杯,酒杯裡還剩下小半杯紅色的藥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