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很暖,輕微的呼吸聲安定而沉穩,就像陷入了最為寧靜的夢鄉,清爽的沐浴液味道飄散在空氣中,帶出一種讓人熟悉的安心感。
魏陽掙扎的身形停了下來,瘋狂躍動的心臟也漸漸恢復平靜,他想起了自己身處哪裡,躺在身邊的又是誰,那種讓人發狂的恐懼感消失不見,一切都歸於平靜。深深吸了口氣,他又躺回了床上,雖然背後依舊不太舒服,但是那種讓人發瘋的恐懼感消失不見。
然而夢中那一幕幕卻更加清晰起來,他不記得見過類似的場面,可是那座大宅的細節如此逼真,就像是真實發生過一樣。難道他小時候真的見過類似的除靈場面?爺爺不讓他看的又是些什麼?
思緒紛亂,魏陽輕輕翻了個身,離身邊那人更近了些,悄然閉上了雙眼。
第二天一大早,大伯母開啟房門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魏陽,不由驚訝道:“小陽,這麼早就起床了?怎麼不多睡會兒。”
“就是昨天睡的太多了,今天才要早點起,正好回頭還要上山,也能省出些時間。”魏陽笑著答道。
他家祖墳在村邊的小山坳裡,距離村子足有十來裡地,光是上山下山一趟就要花不少時間,還要去祖宅看看,當然要早點起才好。
大伯母頓時露出恍然神情:“噯,那你等著,飯馬上就好了。”
有了這麼兩位客人,大伯母做飯的速度的確加快不少,不一會熱騰騰的飯菜就上桌了,不僅有香噴噴的黃麵糊糊、白麵饃,還有醃入了味的小鹹魚和亮黃色的鹹鴨蛋,加上幾個綠色菜蔬,看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
魏陽也不客氣,跟小天師一起飽飽的吃了早飯,又帶了些飲用水和祭拜用的貢品,才出了大伯的小院子,往山裡進發。
這時不過剛七點出頭,山路上還靜悄悄一片,通往山坳裡的路可沒有人修,都是最原始的土路,坑凹不平,路邊還長滿了鬱鬱蔥蔥的野草和低矮的小樹,偶爾還能看到遠處山坡上被籬笆圈起來的果園子,才多多少少給這片山頭增添了幾分人氣。
如果放在平時,魏陽應該說些什麼活躍下氣氛,但是今天難得的,他有些不想開口,不僅是因為昨天那個噩夢,更因為他要去祭拜的是從小養大自己的爺爺。自從奶奶去世後,他就再也沒回過老家了,那句“別再回來,別進祖墳”的話實在太傷人,多少也讓他生出些逆反心理,然而回到這個從小生長的地方,踩在踩過無數次的土地上,卻讓他的心情變得微妙起來,就像近鄉情怯。
抱著這樣複雜的心思,花了一個多小時,兩人才走到了魏家祖墳所在的山坳,這裡距離魏家村已經相當遙遠了,如果站在山頂,還能隱約看到村子一角,但是處在墓園中,就只能看到環繞著的低矮丘陵,和一條蜿蜒繞過山腳的淺淺河灘。
雖然距離村子很遠,但是墓園顯然被維護的很好,墳頭上的草都有清理,石碑雖然落了些塵土,但是字跡依舊清晰,爺爺的墓在墓園側面,上面立著一塊大大的黑色墓碑,當時專門找得名家雕刻碑文,勁瘦的字型看起來就像老人的身形,帶著股瀟灑氣意。
魏陽還記得當年出殯時的場面,整個村子的人幾乎全部出動了,浩浩蕩蕩穿過小徑,跋涉到這個小山坳裡,只為給老人送葬,還有不少他認不出的江湖人,一個個面容肅穆,神態恭敬。若說人生前得到的尊敬可能源自身份地位,那麼人死後獲得的尊敬,則一定是因為他自己的人格魅力。而他爺爺,正是那種值得人尊敬的亡者。
從揹包裡取出了盤子,放上水果和幾樣爺爺最愛吃的點心,又插上香火,擺上酒盅,魏陽才恭恭敬敬的在墓前叩了三個響頭,他心底有不少想跟爺爺傾訴的東西,但是開口的卻是:“爺爺,這是我新交的朋友,名叫張修齊,是龍虎山上的小天師,來頭大著呢,我帶他來看看您。齊哥,這是我爺爺魏長風,我從小就是被他養大的,足足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可惜……”
他的話沒說完,一旁站著的張修齊也跪了下來,沒有顧忌膝下的黃土,恭恭敬敬衝著墓碑磕了一個頭。作為朋友,這樣的禮數絕對是過了,更勿論小天師這種似乎完全不通禮數的人,但是他的動作十分鄭重,就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
魏陽喉頭一噎,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兩人就這麼靜靜跪了片刻,等到那根線香燃燒過半時,魏陽才站起身,順便把身邊的小天師也拉了起來,彎下腰拍了拍他膝上的塵土:“齊哥,謝謝你陪我過來。如果爺爺能多活兩年,一定很開心我抱上你這麼條大粗腿。”
他的話裡帶著點調笑的味道,張修齊並沒有聽懂,卻像看出了什麼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