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力氣大的話,我家有板車,窄的那種,推啊拉啊,都行。”
……
末了,丁老九引神棍去了後院,給他看棚裡拴著的一條大青牛。
“這牛,脾氣溫吞,聽話。鞭子抽背上它直走,左抽朝左,右抽朝右。你要不嫌棄,我幫你把牛跟板車套一起,拉四五個人出來沒問題。”
不嫌棄,就這麼定了。
收拾的很快,板車上墊了葦蓆,鋪了一層棉被,另帶撒大花的蓋被,怕被子被雨雪打溼,又罩了塊大油布,丁老九給他灌了兩水壺的熱水,袋子裝了十來個饅頭,還有鹹菜疙瘩。
另有人送來了大手電、浸油的火把、掛在轅頭上的老油燈,甚至有叉狼的鋼叉。
這村裡人,其實……也還不錯。
神棍裹了老羊皮棉襖,頭上頂了斗笠,趕牛進山,出乎意料的,速度比他想的快,大概是因為牛看似慢吞吞,實則步子跨的大、穩健、又不驕不躁地持之以恆。
天很快就黑了,雨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風卻冰刀子一樣冷,神棍嚼了個饅頭,點起火把,就手插在板車轅手上。
行程過半時,狼的嗥叫聲又隱隱傳來,路過深密的林側,直覺林子裡影影憧憧——不過大概怕火,始終沒敢露面。
後半夜時,終於接近紮營點,風越來越大,牛也漸漸吃力,神棍下了車,揣著大手電,牛鼻子拉繩掖在肩上,拼命往前拉,才剛走了幾步,再一次手電前照時,忽然打了個寒噤。
有頭狼,匍匐在地上,身周的血幾乎凝成黑色,皮毛粘著血被凍凝成凌亂的一撮一撮,身後的大青牛似乎也有些畏縮,鼻子裡噴著氣,四蹄遲疑地想往後挪,神棍拼命卯住勁,才把牛車給拉住。
他端著鋼叉,把狼的屍體叉翻到路邊,然後繼續趕路。
這最後的一段路,薄薄的雪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再往後走,出現了雞毛,一根一根,一撮一撮,神棍險些要懷疑曹解放已經被狼給吃了——但雞毛的數量太多,單憑解放,薅光了也未必。
到了,神棍緊走兩步,手電向帳篷處照過去,沒有如期照到帳篷拱起的頂。
怎麼回事?他的心一下子收緊了,被雪壓塌了嗎?不可能啊,這裡的雪遠達不到這樣的肆掠程度。
他拔腿就往那裡跑,手電的光柱緊照著那處不放,風一直吹,吹散高處的雪沫子,像是還在下雪,忽然有一瞬,帳篷破碎的蓬皮被吹了起來。
別,別,別,千萬別,神棍的腦子裡嗡嗡響,除非那五個人活過來了,割開帳篷走了,否則,帳篷已經破了,他們跟在露天無異,這麼冷,這麼大的風,身體會真的凍死的。
到了近前,猝然止步。
他自詡看到過很多常人所沒見過的、奇異的場景,覺得發生了什麼事,都是“泰山壓於頂而不變色”,但這一刻,還是怔愣住了。
居然看到很多雉雞,華麗的皮毛,錦緞樣的顏色,偎依著毯子裹住的五個人,擠擠挨挨,曹解放正窩在曹嚴華邊上,被手電光激的一呆,待見到是神棍,居然也忘了彼此之前有過的芥蒂,興奮地拍起了翅膀。
神棍注意到,曹解放兩隻翅膀掀起的幅度大小不一,像是受了傷,脖子梗的高高,原本掛著的兩塊小牌子只剩了一塊,湊近看,上頭寫“一隻好雞”。
帳篷大概是被狼抓破的,邊緣處還有咬痕,堆疊的石塊半倒,門邊的地上還有狼爪的刨痕——據說狼很聰明,早些年的時候,關門都擋不住它,它會在地上刨個坑,從門下鑽進去。
神棍愣了半天,才說:“解放啊,這都你朋友嗎?你什麼時候跟它們混熟的?”
他記得,之前一萬三還恨鐵不成鋼的說,曹解放酒後失德,險些被山裡的野生雉雞群給啄成半身不遂呢。
曹解放頭一昂,胸脯挺起,周身散發著一種不打不相識、五湖四海皆朋友、同仇敵愾一條心的豪氣。
神棍說:“這樣啊,謝謝了啊,我把他們接出去了,天怪冷的,你們回家睡覺吧。”
他也說不清為什麼,忽然就彎下腰,鞠了個躬。
靜默了一兩秒之後,除了曹解放,所有的雉雞都突然間振翅飛出,一小群,半空中盤了個旋舞,手電光打過去,神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那光像舞臺上追逐主角的打光,而那群雉雞,飛開時,好像一隻迤邐的鳳凰形狀。
神棍把牛車趕過來,被子鋪開,把五個人逐一放上車,小口袋最輕,神棍把她往羅韌懷裡塞,說她:“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