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代好奇地四下去看,寶氣到底是什麼呢,有顏色、形狀、氣味嗎?總說炎老頭是個半瞎子,但是她這種視力絕佳的,眼睛瞪的像銅鈴,連空氣都看不到。
炎老頭往前走了幾步,右腳跺了跺:“就這裡。”
這裡?那不是井啊,寶井,不應該有個天然的開口,像是打水的井一樣,直筒筒往下嗎?
炎紅砂拖著鐵鍁過來。
炎老頭說:“這裡,挖吧。”
又說:“木代,你站到高處去,注意周圍的動靜。說不準今晚上得趕夜活。”
木代說:“哦。”
她約略明白過來,心裡對這個炎老頭有些不待見:早知道還要挖地,僱兩個壯些的男人當夥計不好嗎?可憐炎紅砂,還要拿鐵鍁挖土,這要挖到什麼時候?
反而是她這個放哨的功夫,不知道多輕鬆。
木代輕巧上了樹,倚著一根粗的樹椏坐下來,取出那個小小的手持望遠鏡,四面八方轉著去看。
其實,看多了都是樹。
大的樹,小的樹,歪的樹,葉子密的樹,葉子疏的樹,赭黃色的樹……
赭黃色的樹?
木代心裡忽然咯噔一聲,趕緊把望遠鏡轉向剛剛看到的方向。
那裡,樹葉樹枝輕輕晃著,好像沒什麼異樣。
木代的心咚咚跳起來。
她確信自己看到了一片赭黃色,那時她不仔細,看的一掠而過,現在想起來,那好像是……動物的皮毛?
上樹的動物?猴子嗎,還是扎麻曾經提到過的……野人?
木代不敢掉以輕心了,她盤腿坐下,氣沉丹田,依著以往練功時抱元守一的心法,雙目微闔,祛除雜念,把所有的精神都用在聽力上。
師父說,看到的東西是會騙人的,不如仔細去聽。
風的聲音,葉片沙沙響的聲音,鐵鍁鏟進土裡的聲音,炎老頭滯重的呼吸聲……
咣噹一聲。
木代睜開眼睛,看到炎紅砂負氣似的扔了鐵鍁,大叫:“我不敢!”
炎老頭厲聲喝了句:“撿起來!”
炎紅砂僵著不動,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架勢,炎老頭臉色鐵青,木代有些不知所措,趕緊下去。
夾在這祖孫倆中間,有點左右為難,木代從地上把鐵鍁撿起來,說:“紅砂,你是不是累了,我幫你挖會,你去樹上放哨啊。”
炎紅砂說:“木代,你別,下頭有死人!”
下頭有死人。
早上的時候,支開木代,炎老頭是這麼說的。
他說,那是一口寶井,我看得出來,頂好的寶井,寶氣氤氳,有時像霧,我第一眼看到時,就打定主意,這是筆好買賣,可不能同別人分,得留著,我將來收官用。
但是啊,這世上採寶的,不止我一家,那個地方偏僻是偏僻,可是保不準哪天,另外有采寶的人會尋去。
我得把那個地方給藏住咯。
怎麼個藏法呢,採寶這一行的老法子,要用人的血氣去壓寶氣,寶氣是純的,讓血氣這麼一壓,別的採寶人就再也看不到了,只有你自個兒能看到。
將來,再回來找這個地方,你憑的就不是寶氣,而是那從地下升騰起來的,混在寶氣裡的,悠悠不絕的……血氣。
☆、第76章
炎老頭氣的渾身哆嗦:“紅砂,你給我住口!”
一輩子殺伐決斷,出了個這麼不懂事的孫女,這麼大的事,張口就在外人面前說,還懂不懂什麼叫輕重了!
“我還能有幾年好活?做這最後一票,我還能用上幾年?還不都是為了給你們這些小字輩的留點?一個個的,都不成器……”
說到激動處,一陣劇烈咳嗽,咳的一對眼珠子翻白,炎紅砂有點害怕,小跑著過來給他拍背,被炎老頭狠狠搡開了去。愛玩愛看就來
不成器,一個個都不成器!
炎九霄在外頭做的那些事,真當他不知道?明明不是生意的料,拿了家裡的錢,左投一筆,右投一筆,虧空了個乾淨,連家裡的大宅都押了出去,債主們是給面子,覷著炎家一定家大業大,短時間內不跟他們發難——要是真的牆倒眾人推,手裡還能剩幾個錢?
炎九霄這一陣子都沒訊息,炎老頭心知肚明的:怕是沒臉回來吧。
這一票,滿心想為紅砂掙個下半輩子吃喝無憂,結果這個孫女更讓他生氣,一路上怕苦畏難也就算了,關鍵時刻還這麼掉鏈子。
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