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讓他繼續這樣控制我的身體,既然剛才作嘔那招不管用了,我只能另尋他法。這種身體出現不受控制的狀態的時候,只需要掌握兩個要點,第一是讓自己迅速清醒,第二是讓自己叫出聲來。任何一樣做到之後,也會讓身體瞬間接近,那是因為我們自身的主控意思,在我們辦到這兩件事的時候,實際上已經佔據了上風。此刻我身體上下除了脖子之外,能夠自由活動的,就只有眼睛和舌頭。於是我使勁憋足一口氣開始想要喊出聲來,但是卻總覺得嗓子是乾澀沙啞的,無論我怎麼用力,也都只有那種嗯嗯的聲音而已。
於是我開始快速轉動我的眼睛,接著閉上眼,然後在蓋住眼皮的時候,開始做出主觀壓迫眼睛,讓眼睛好像鬥雞眼一樣。這個時候,兩眼之間的額頭,我們稱之為印堂,整個都充盈著一種腫脹感。這種感覺是在顱腔之類直接把資訊傳遞給大腦的,也就衝上頭頂的那一下子,我身體突然好像脫力一般,搖搖晃晃就想要倒下,無比輕鬆,可是我控制自己腳下用力。於是又站穩了,我沒有表現出自己已經掙脫的樣子,還是和先前一樣,保持著一個和其餘四具屍體一樣的站姿。
這一切似乎並未被那個發號施令的死人察覺出來,或者說他過於沉浸在其中,早已忘記了我是一個活人。
那個死人揹著手走來走去的,就好像是一個領導一樣,所以我猜測,附身在其中的鬼魂,生前也許是一個軍人,大概是為國捐軀了,心有不甘。於是回來找了個軀殼,繼續過自己的癮。這時候他又大聲喊道:“向左轉!稍息!訓話!”
我看到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嘴巴壓根就沒有張開,聲音有些像是從他的肚子上傳出來的,難怪先前我聽到的時候,有種隔著布的感覺。我面前的四個死人齊刷刷的轉身,我也跟著轉身過去,面朝著發號施令的死人。
這時候,他繼續用那種怪異的聲音說道,你們這些黑五類、右派、反革命份子,今天的打倒,是要讓你們洗心革面!你們知不知罪!語句通順,邏輯清晰,除了音調古怪之外,我還真有一種回到當初被“打倒”時候的感覺。為了應付他,我故意拖長了聲音說道:“知——罪——!”可是話剛出口,我卻發現只有我一個人回答了,身邊的四個死人還是直挺挺站著。悄無聲息。
而就算我這犯蠢的一霎那,那個發號施令的死人猛地一個轉頭,就死死看住了我,似乎有所察覺,遲疑了兩三秒時間,他竟然開始朝著我走過來。他距離我的位置大約也就三步左右,中間隔著一個停放屍體的7號臺,我心裡知道自己闖禍了,非常緊張,但還是繃著身子不敢動彈,只是默默將雷決和紫微諱捏在了兩隻手裡。
那人離我越來越近,走到我跟前後。近距離湊到我面前仔細觀察著我,然後低下頭從我的脖子到肚子,他都仔細地打量著。我的心臟砰砰亂跳,就在他低頭檢查我的肚子,似乎是在看我有沒有因為呼吸而讓肚子起伏的時候,我猛地抬起雙手。掌心朝內,對準了他的頭兩側打了過去。
這一招,我曾經在醫院裡用過。不過那個鬼魂太過強大,我根本對付不了罷了。當我的雙手拍擊到對方的頭的時候,手心裡傳來一陣膩乎乎的感覺,可我不願多想。因為這裡的一切,都讓我感到噁心。和先前推倒這個死人的感覺一樣,這兩掌的觸感是非常具體的,但也是硬邦邦的。而在中掌之後,這個死人突然抬起頭望著我,發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聲音似乎是幾個不同音調但頻率一致重疊起來的聲音,伴隨著這聲仰天慘叫,我的臉上突然又出現了一種當時開啟門時,那種迎面而來的風吹的感覺,還有混合著消毒水的氣味,以及那種從死人嘴裡被擠出來的腥臭味。
我不敢鬆手。雙手用力擠壓著這個人頭顱的兩側,一邊擠壓一邊動嘴念道:“都天大雷公,霹靂震虛空。精兵三十萬,煞氣遍乾坤。揚沙飛走石,掣電破群兇。鐵面掃妖孽,狼牙啗疫瘟。黑天雷鼓震。萬里絕無蹤。號令傳天敕,炎散空洞中。上至魁罡界,下至九泉宮。都天雷火敕,永為清淨風。急急如律令!”
這依舊是五雷震醒咒,在唸完咒語之後,我立刻鬆手,雙手結下了“醒印”,照準了這個死人的額頭用力打了下去。
咚的一聲悶響,這具屍體不再發出聲音,而是好像暈倒一般直接側身倒地。而他倒地的姿勢,也是身形僵硬,這說明我的這一下擊打。已經讓那個附身其中的鬼魂離開了屍身,這個人又變成了一具早已僵硬的屍體。與此同時,我身邊的四個死人,就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壓倒另一個,最後一個壓在我身上。眼睛上的血洞裡還垂出來一些連著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