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杯子上移開,再五指攤開輕輕放到水池旁,早晨的水很冷,黑色仿大理石的瓷磚表面更冷,一股寒氣迅速從掌心往四周散開,漸漸有些刺痛。
吳小雨此刻如果能控制身體,他一定會極力睜大眼睛,像鬧市中被搶包的中年婦女一樣大聲尖叫。
因為鏡中那人忽然攥緊右手的牙刷,指甲完全刺入肉中,手背發白,青筋糾結。他驚恐地望著鏡中衣袖藍光一劃而過,自己的右手抓著牙刷狠狠地插穿自己的左手掌背,彷彿那個位置有著自己最痛恨的事物。
熱!鮮血飛濺。
吳小雨沒來得及感覺到疼痛,右手已拔出帶著一長串血珠的牙刷,然後再次狠狠地刺入。
一下,又一下,又一下,又一下,又一下。
掌背瞬間出現一個又一個深孔,它們一下子消失不見,因為鮮血也瞬間從中湧出,它們爭先恐後地鋪滿手背,順著無意識痙攣抽搐的手指縫隙間流淌,在手掌周圍形成一片迅速擴大的血汪。
牙刷末端輔助抓牢的齒痕此時成為最大的折磨,一次次的刺與拔之間,它們貼著骨頭撕磨著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有時或許是刺入角度不對,牙刷無法洞穿手掌,於是在它抽回時便將仍連著一絲表皮的碎肉撕開,帶著它們四處飛濺。
洗漱間很快瀰漫著中人慾嘔的腥氣。
觸電一般,這股沉悶窒息的氣味立刻化為一隻大手撕扯住吳小雨的胃,令他無法停止一陣陣的噁心。
停下來啊!**,操你祖宗,混蛋狗日的……你這個狗雜種……你這個……狗日的……雜種。停下來啊!停止啊……
痛楚與恐懼緊緊攥住吳小雨的靈魂,他腦中一片混亂,只有咒罵與哀求,從掌背傳來的痛楚筆直衝上腦門,臉上斷斷續續地點滴溫熱也提醒著吳小雨。
這並非隨時可以醒來的噩夢。
吳小雨仍然無法控制身體的任何部位,他疼痛著想要掙扎,卻連眼睛都無法閉上。
血滴混雜水氣,一齊在鏡子上蜿蜒流動,越來越模糊的鏡子中,隱約可見那人半眯雙眼,仍鎖著眉頭,只是機械地揮舞著右手鮮紅的牙刷。
第七章 不吉祥的來客(二)
吳小雨忽然明白過來。他在腦海中尖叫著,哀求著。
求你,狗雜種,求你停下來。哥,爹,大哥,兄弟,求您停下來!我是你兒子,是你的狗雜種,停下來啊!求您,我什麼都聽您的,停下來吧,給我憐憫吧。
他得到了憐憫。
右手倏地停下,鏡中人輕輕把玩著牙刷,將它順手拋入水藍色的杯子,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和吳小雨平時洗漱後的動作一模一樣。
“寄生體!我不需要狗雜種,我只需要你的幫助。”
他展開眉頭,嘴角微微上翹,繼續一字一頓說出這句話,吳小雨的哀求大約讓他心滿意足,他流暢地說出後半句話。
他搔搔頭髮,再抬頭時,鏡子裡那人微微一笑。
帥的很。
不算衣服上,臉上,頭髮上那些血跡的話,他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多了,恢復了真實的樣子,或者說失去了。
他側一下頭,看著血流不止的左手,又開始說話。
“現在,我的幫助者,我需要四十斤鮮肉。”
什麼?
吳小雨還在懷疑自己地聽覺時。左手突然強烈地麻癢。它來得如此如此劇烈。甚至令他懷念剛才那無可形容地痛楚。
他咬緊牙關擰緊眉頭。喉嚨荷荷作響。將左手抬到空中來回晃動。形成一片不停飛出紅色血滴地虛影。但這對麻癢起不到任何作用。
“啪!”
於是那隻手立即狠狠地摔回瓷磚。從血汪中拍出一大團暗紅色地液體四處飛射。他瞬間轉過頭。但淬不及防之下已不可避免地濺上許多。
沒有多餘地肢體去抹臉上血汙腥氣鼻涕眼淚。他地右手不知何時已覆上左手。手指滑入各個小洞狠狠摳挖想要抑制那深入骨髓地麻癢。
隨即他感覺到摳挖的動作越來越難完成,受到的阻力越來越大,手指正被一點一點擠壓出來。
一齊被擠出來的還有汙血,細小的碎肉和碎皮。
老天!
由於用力過度,他摒住呼吸的胸口越來越疼,睜大的眼睛也一陣陣發疼,但他忍受著滴落的淚水,仍一眨不眨地盯著左手掌背。
那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無數肉芽枝條般糾結纏繞,然後迅速被上層生出的肉苗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