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水果。
老伴喊道:“人先吃,再弄它!”
老章不管,他把籠子放在鞋櫃上,滿眼喜歡地說:“你好。”
鸚鵡不語。
老章說:“說話——你好。”
它還是不語。
老章說:“再見。”
它依然不語。
老章說:“再——見!”
它還是不語。
老伴說:“吃飯吃飯!”
老章走到餐桌前,跟老伴一起吃早餐了。
這期間,那隻黑貓無聲地跳上了鞋櫃,逼近了籠子。鸚鵡那雙灰色的腳一直緊緊抓著棲木,很穩固,二趾向前,二趾向後。它轉頭看著那隻黑貓,表情陰冷。
黑貓弓著背,圍著它慢悠悠地轉著,似乎在尋找下口的機會。
突然,鸚鵡低低地叫了一聲:“嘎!——”
那隻黑貓好像受到了驚嚇,它掉頭一躍就跳到了地上。
老章和老伴都聽到了鸚鵡的那聲怪叫,回過頭去看。那隻叫小白的貓站在地上,它依然弓著背,仰著腦袋朝上看,步步後退,終於跑進了另一個房間。
老章笑了:“小白怕這隻鸚鵡!”
老伴說:“它叫的聲這麼難聽,小白能不怕嗎?”
從此,老章家莫名其妙多了一隻鸚鵡。
除了它曾經對那隻黑貓叫了一聲,再沒叫過。鸚鵡是學舌的,老章以為,它可能正是因為不開口,才被主人遺棄了。
老章有信心。
他退休了,整天沒事兒,經常站在籠子前,教它。
他知道,教鸚鵡說話,最好是大清早,因為這個時辰鳥的鳴叫最活躍,而且,它尚未飽食,學習效果最好。
環境也需要很安靜,不能嘈雜,否則會分散它的注意力,不知道究竟該效仿哪個聲音。大清早,老章也不去晨練了,他把窗戶全部關上,然後開始教鸚鵡說話——
“你好。”
“……”
“再見。”
“……”
“吃了嗎?”
“……”
“吃完了。”
“……”
十幾天過去了,這隻鸚鵡依然一言不發,守口如瓶。
牆上掛著一本老日曆,上面顯示著:2013年7月2日。
一般說來,教一週左右鸚鵡就可以學會一句話,鞏固幾天,再教第二句。半年時間,鸚鵡可以掌握很多語句。一些機靈的鸚鵡,還可以學會簡單的歌謠。
鸚鵡學舌都是成語了,這隻鸚鵡為什麼例外?凡是學人語的鳥類,首先是善於鳴叫的種類,而它連叫都不叫一聲。
老伴說:“是不是應該給它剪剪舌頭?”
老章說:“那是八哥。”
老伴說:“那你就別想了,就當養了只普通的鳥吧。”
最奇怪的是那隻黑貓,它再沒有接近過那隻籠子,每次都是從很遠的地方繞過。喵星人的眼睛看到了什麼,我們永遠不知道。
牆上的老日曆顯示:2013年7月5日。
鸚鵡吃得越來越少了,它似乎病了,縮著脖子,一動不動地站在籠子裡的棲木上,陰冷地看著這個家,姿勢一點都不優美,像一隻貓頭鷹。那又短又粗的嘴像個鉤子,看上去特堅硬。一雙眼珠紅紅的。
老章伸手摸了摸它左側的羽毛,它敏感地朝右側動了動。老章摸了摸它右側的羽毛,它又敏感地朝左側動了動。然後,它還是那樣定定地望著老章。
老章又小心地碰了碰它的嘴,以為它會啄他,它的嘴卻緊閉著,只是很不耐煩地甩了甩頭,似乎很不喜歡老章這樣做。
老章說:“你到底怎麼了?”
老伴湊過來:“你還不死心啊!”
老章突然說:“我覺得這隻鸚鵡有話要對我們說。”
老伴愣愣地看著老章,半天才說:“你怎麼變得神叨叨的了?”
牆上的老日曆顯示:2013年7月11日。
這天夜裡,老章和老伴正在床上睡著,突然黑暗中響起了一個聲音:“髒……”
老章覺輕,一下就醒了,他豎起耳朵聽了聽,客廳裡又響起了那個奇怪的聲音:“髒……”
他慢慢爬起來,慢慢下了床,無聲地把臥室門拉開一條縫兒,朝鞋櫃上看去。
在月光下,那隻鸚鵡依然站在籠子裡的棲木上,一動不動,老章只能看到它模模糊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