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汽油、帳子、白酒、好槍,可是娃娃們又死活不願意進山了。你說,你說,唉,狩獵這一行,到今天是不是徹底完蛋啦!”
老人說起話來,一口一個嘆息,搖著頭,看起來像個老夫子,讓我覺得很有意思。
我忍不住問他:“您說按照山裡的規矩,是不是不能把獵物打絕?”
老人說:“嗯。山神姥爺不讓打完,打男不打女,打老不打小,一窩動物,也不能打絕,得留一對公母做種。”
我好奇地問他:“那為啥趙大瞎子說你打絕戶獵?”
老人說:“我不是都打絕戶獵。我只打狼的絕戶!”
我不解:“那是為啥?”
老人猛地一怔,手上一使勁,啪一下把手裡的一截樹枝掰斷了,樹枝深深扎進他的肉裡,他渾然不覺,惡狠狠地說:“狼這邪乎東西,都該死!死絕!”
他的樣子有些猙獰,我也有點害怕,忙找了個藉口,去找趙大瞎子。
趙大瞎子說是去砍樹,其實就坐在下面一個坡地上悶頭抽菸,看我過去,也遞給我一支菸,還有些氣哼哼的。
我跟著坐下,說:“操,跟個老頭也至於生氣?”
趙大瞎子一臉憤慨:“你不懂!”
他氣哼哼地給我解釋,獵人的規矩是打獵不能打絕。要是陷阱裡逮住了一大家子獵物,要先放走一對公母做種。但是老絕戶偏不,他打狼從不留後,不管多小的,統統剝了皮一鍋煮。他打狼,扒開狼窟,掏出狼崽子,當場就摔死,弄得山上的母狼整宿整宿嚎,可沒少禍害村子!
第19章進山第一夜(9)
我也有些好奇,問他為啥這樣幹。
趙大瞎子說,搞不懂,這老頭做事情很古怪,無兒無女,一個人住在大山上,靠打獵為生,柴米油鹽都靠打來的皮子換。他不僅下絕戶套,還愛挖狼的絕戶窟。挖絕戶窟,就是守在狼窟旁,先打死兩頭大狼,然後往狼窟裡燒火,用濃煙把狼崽子給燻出來,然後當場在地下摔死。
“狼這東西邪門,一般人都不敢打絕它,它們會報復,你沒聽白朗說?敢打絕戶狼的,多是與狼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獵人,而且無兒無女,反正都是絕戶了,還怕什麼?!幹他孃的?!老絕戶打絕戶狼,甚至能在三九天裡趴在雪地裡一動不動,餓上兩天一宿,就為了把一大窩狼殺絕了,你說他變態不變態?!”
我有些好奇,問:“他到底是什麼來歷?怎麼那麼怪?”
趙大瞎子想了想,說:“這個還真他孃的不知道!估計是關外跑出來的盲流吧!反正從俺第一次來這兒,他就在這裡了。誰知道呢,說不定跟關東姥爺一起來的呢!”
我有點吃驚:“這樣說,他不也一百歲啦?!”
趙大瞎子不以為然:“哼,一百歲,俺看他能活一千歲,活成老王八犢子!”這是在罵人了。我看著趙大瞎子義憤填膺的樣子,也有點好笑,硬拽著他回去了。
白朗打了點野味,有三隻野雞、一隻野兔,老絕戶把一掛燻得黑黑的臘肉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又弄了一大桶自己釀造的苞米酒,我們幾個圍著篝火,痛痛快快吃了頓野味。
吃完飯,趙大瞎子招呼著小山子,伐倒了幾棵白樺樹,把去掉枝葉的樹幹並排鋪在地上,搭了個白樺木地鋪,又用斧子在大樹幹上下砍出一道大約二米長的直縫,沿著縫揭下來整塊的樹皮。樹皮有半公分左右厚,軟乎乎的,還防潮,鋪在了地鋪上,上面再墊上一層厚厚的烏拉草,這就成了一個天然的帶著樹木清香味的軟床。白樺木床旁,又點了幾堆篝火,篝火裡結結實實壓了幾根大木頭,火一晚上都不滅,既暖和,又安全。
在這莽莽的大山裡,吃著絕對正宗的野味,躺在白樺樹皮做成的床鋪上,聞著周圍新鮮的叢林味道,感受著冷冽的空氣,這種刺激的沉靜的感覺,相信我一輩子也忘不掉。
我枕著雙手,看著墨綠色的天空,感受著原始森林獨特的氣息,揶揄趙大瞎子:“不對呀,瞎子,你不是說這些野味是絕戶套套的嗎?你應該餓著肚子不吃才對!我看你怎麼吃了不少?”
趙大瞎子也很興奮,說:“俺這次主要吃的野豬肉,絕戶套套不到野豬!操他孃的,這大山裡的野豬肉有勁道!酒也好!”
他和我並排躺下,嘴裡嚼了根甘草,興致勃勃跟我吹起了大牛。
“有一年,俺在山上放鷹,你猜俺遇到了啥?”
“啥?”我在那看著漸漸變黑的天空發呆。
“天鵝!”
我撇撇嘴,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