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就有人發明了一種搓火的辦法,在看守所、監獄廣為流傳。
搓火是用一小撮幹棉花(純棉布屑也行),撕成薄薄的一層,在裡面方根竹篾,然後加點洗衣粉(沒有洗衣粉,就刮點牆上的白灰),捲成一小卷,用拖鞋在水泥地上拼命搓,過不了多久棉花就燒糊了,小心吹吹,火就出來了。
這個方法材料簡單,也容易,就在看守所保留下來了。
我好奇地問他:“是看守所黑,還是監獄黑?”
小馬苦笑著:“怎麼說呢?都差不多吧。不過看守所比監獄強點。看守所亂是亂,打人是打人,牢頭獄霸也有,但是不能打死人。要是人死在看守所裡,看守所得賠一大筆錢。監獄死人沒事,每年都有死人名額,不超過就行。有的是被犯人打死的,也有的是被牢頭打死的。”
我有點不能接受,問:“為啥打死他們?”
小馬說:“為啥?不老實唄。監獄裡有好多牢房,每個牢房有一個老大。新人進了監獄,得先被毒打一頓,洗冷水澡,做噴氣式,扎馬步,捱打了才能老實。”
我說:“我操,不是說現在不讓打人嗎?沒有人反映?”
小馬苦笑著:“反映?你要是反映了,得被人打死。”
趙大瞎子忍不住問:“那要是跟他們幹架呢?”
小馬說:“幹架?老大都是有錢有勢的,跟他們幹架,那直接就會牢頭乾死啦!”
我嘆息著:“我操,怎麼跟電影《肖恩克的救贖》一樣?!”
小馬喃喃地說:“有人說最毒的是蛇,我看最毒的其實是人……”
趙大瞎子搖搖頭,說:“操,現在這個世道啊,人都不如畜生!媽了個巴子的,吃肉,吃肉!”他張嘴狠狠咬了一口肉,哇一下吐出來,罵道:“我操,這肉裡咋還長草啦?!”
我和小馬笑得前仰後合,摔倒在地上。
林子裡的螞蚱賊大,小的都有巴掌長,大的甚至有半截胳膊那麼長,又肥又大,撲騰撲騰亂飛,好多甚至往火堆裡竄。
我順手逮了幾個,丟在火堆裡,烤得焦黃,故意噁心趙大瞎子:“來,瞎子,嚐嚐吧,高蛋白!”
趙大瞎子皺緊眉頭,連連後退:“快給俺拿遠點,俺最膈應這些蟲子!”
我大笑:“怕毛啊?我跟你說,在懷柔度假村,這可是盤好菜!你懂不懂呢啊?我告訴你,我聽說有人專門抓白蟻,用油炸著吃,據說味道還不錯!”
小馬也說:“白蟻真能吃。我父親說,他在瀾滄江執行任務時,見過好多小山包一樣大的白蟻窩。那些白蟻窩挖開了,裡面的白蟻蛋有足球那麼大,像切西瓜一樣切開吃。”
連趙大瞎子都忍不住了:“這南方人,咋啥****玩意都吃?!”
我推了他一把:“瓜娃子,格老子也是南方人!”
趙大瞎子沒好氣地說:“你是他孃的南方人,長了張東北嘴!”
說到這裡,趙大瞎子掀開褲腿,這幾天一直在溼漉漉的環境下行走,腳後跟都磨破了,又紅又腫。
他揉了一下,疼得直咧嘴:“操他孃的,這時候要是來幾條蛇就好了,直接紅燒!”
我說:“那玩意最好別吃,據說要是煮不熟,都是寄生蟲!”
趙大瞎子說:“你懂個屁?蟒蛇肉是排毒驅寒的,吃上三斤蟒蛇肉,什麼面板病、風溼都能治好!”
這時候,小馬卻突然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制止了我們的話。我嚇了一跳,以為遇到了什麼危險,趙大瞎子也下意識去抓槍,小馬卻說“沒事,沒事,別說蛇就行。”
“別說蛇?”看看周圍,一顆顆大樹上流下瀑布一般的藤條,彷彿一條條扭曲的搖擺的蛇,我有點明白了,不再做聲。
趙大瞎子也沉默了,朝著火堆使勁啐了一口唾沫。
我轉移了話題,問小馬:“小馬,你父親到底是咋回事?”
小馬搖搖頭,有點失神地看著火堆,把一根木棍拋進去,緩緩地搖搖頭,說:“不知道……抗美援撾那邊走的,中間來過幾次信,後來就再也沒訊息了……”
趙大瞎子也低聲問:“在哪執行的任務?”
小馬沉默了一下,低聲說:“就是這裡,瀾滄江。”
趙大瞎子問:“部隊後來怎麼說?也沒給個說法?”
小馬搖搖頭。
趙大瞎子有點焦躁,手中一使勁,將一根齊腕粗的棍子掰折了,罵道:“操,這是怎麼狗日的部隊,人沒了,連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