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露一手,一槍一個,全部解決!”
趙大瞎子怒極反笑:“哎呀我滴媽,還他孃的一手一個,也不怕把下巴頦子給崩掉啦!你小子就老老實實在這待著吧,回頭我給你弄把野豬鬃毛,弄個梳子(野豬鬃毛很硬,可以製成梳子齒,極耐用,一輩子都用不壞)哈!”
我看他要走,揚揚手上的袋子,說:“走,你走啊,子彈可在老子這哪!”
趙大瞎子慌了,趕緊查查獵袋,發現子彈果然被我順走了,氣得直罵,我才懶得搭理他。最後他實在沒辦法,只好恨恨地帶我去夜獵。
我扛著那杆鳥槍,興奮地蹦蹦噠噠走在後面,看著稠密的樹林中,哪裡都像藏著野豬群,手癢得要命,恨不得先朝著樹林中狠狠放那麼幾槍過過癮。
在所有打獵中,夜獵是最刺激的,也是最危險的。
夜獵往往收穫很大,但也很危險,有時候會撞上大傢伙,有狼、豹子,大野豬,還可能撞鬼。
這不是開玩笑。
你想呀,深更半夜的,你獨自一人偷偷摸到山上,還專往亂墳崗子、老墳圈子、深山老嶺裡鑽,不撞鬼才怪呢?!
但是怕歸怕,誰也抵抗不住夜獵的無上刺激。
說起夜獵,嘿!
在我還是個少年時,我就開始過夜獵。
當然了,所謂的夜獵就是跟在大人屁股後面,幫他們舉著火把、手電筒,在小樹林裡打打鳥,誰也不敢往老林子扎。
夜獵是這樣,在下午三點半左右,你爬上一個有水的,視野開闊的山頭上,坐等鳥兒歸巢。
鳥兒歸巢前,會去喝水,喝完水後,成群結隊回家。你會看到成群的鳥,唧唧喳喳,連成一片,像一片片灰色的雲,最後落在了一片小樹林裡。
你將那地形、樹林暗暗記牢,這就行了。
夜獵一般是兩個人(也有人悍不怕死的,一個人就敢開搞),一個人擎著松油子火把,籠住鳥,一個用槍打。
深更半夜,鳥兒警覺性差,有時候,你甚至能爬到樹上,一把抓住睡著的鳥。這時候,用松油子火把、或電筒罩住鳥,底下用槍打,一槍下去,鳥兒就打著旋兒掉下來了。
砰。砰。砰。
那靜謐的夜晚,蜜糖一般的晚風,獵物的渴望,黑暗的恐懼,槍身傳來的震動,讓我永遠也不能忘懷。
我當然很期待,有一天,可以真正進行一次夜獵,這樣一次獵物野豬群的機會,我又怎麼能放過?!
夜獵一般是在野豬出沒的下風口處。我們找了棵大樹,瑪哈金先攀了上去,從上面扔下來一個繩子,我們幾個拽著繩子也上去了。
樹很高大,在大約七八米高的地方,樹幹開始分叉,幾截大樹枝朝外伸展。我們在分叉處拉上了幾條繩子,把槍牢牢拴住了,槍口對準樹下。
瑪哈金獨自攀到了較高處的樹杈上,把槍抱在懷裡,背靠著樹幹閉目養神,理都不理我們。
我們幾個不敢爬那麼高,就騎坐在大樹杈上,硌得屁股生疼,也不敢亂動,只能在那眼巴巴看著下面。
夜獵是個熬人的苦活。野豬一般在下半夜才會出來,人就得窩在樹上蹲守。這段蹲守的時間特別難熬,身子蜷在樹杈上,睡又不能睡,下又不能下,只能在用袖子擋住嘴,小聲聊天。
從我們這個角度往外看,才更能看到熱帶雨林的遼闊和茂盛。在我們周圍,幾乎全部是一棵棵的大樹,大樹幾乎全被嚴嚴實實的熱帶植物給覆蓋住了,結成了一個個綠色的堡壘,顯得無比的旺盛和原始。
熱帶雨林比較特別的是,它會因為樹叢的品種不同,各種樹冠會在空中形成十幾個層次的高度,層層疊疊,高高低低,彷彿一層層綠色的空中樓閣。
過了好久,月亮漸漸升起來了,落到下面那塊空地上,樹下白茫茫一片,像是落了一層霜。往遠處看看,月光投射在層層疊疊的樹叢中,樹冠上像是浮動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彌散開來,顯得飄渺又神秘。
月光如水,蟲鳴聲也像溪水一般流淌著,伴著風聲、樹葉搖動聲、偶爾傳來的鳥鳴聲,這一切和諧極了,也優美極了,就像是森林的呼吸,呼——嗤,呼——嗤。
沒有人說話,好久,趙大瞎子才低聲嘟囔了一聲:“操,還別說,這南方的老林子跟俺們北方的還真不一樣。”
我說:“南方的山秀氣,北方的山雄渾,各有各的味道。”
趙大瞎子咂摸著,說:“俺怎麼覺得有點像《聊齋》,陰氣陣陣的……”
我氣得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