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孔尚瑾想不出來,不代表整一個戶部的人都想不出來,戶部可不是隻有一個尚書幾個侍郎而已,下頭郎中和員外郎主事都能組成一個排,更別說下頭不入流的副使和大使了,這些人裡頭,總有幾個有見地的。
孔尚瑾將下頭遞上來的摺子看了又看,要知道許多的副使大使,其實都是舉人補缺進來的,這些人一向不受重用,如果沒點門路的話,一輩子就只能待在下頭。這些人的摺子,若不是事關緊要的,壓根到不了尚書的面前,孔尚瑾面前的這些,還是花力氣去尋來的。
這一翻倒是真的翻出幾本有意思的,若是做得好的話,倒是能解燃眉之急。
首先是贓罰庫大使呂廷文,贓罰庫接管官府罰沒的東西,但事實上,許多珍貴值錢的東西,很快就會被處理,剩下會歸到庫裡頭的,一般都是雞肋一般的存在,上面看不上的那些。
一般而言,贓罰庫的大使副使也會監守自盜,一些值錢點的便替換或者直接偷渡出來,反正也不會有人管。
不過這位呂大人倒是個剛直的,家裡頭給他花了錢走關係進了戶部,結果這位把同僚都得罪了大半,如今據說贓罰庫都滿出來了。
孔尚瑾也是哭笑不得,這樣剛直的性格確實不適合官場,但如今她倒是覺得那滿臉褶子的大人十分可愛,贓罰庫的東西一般來自於勳貴世家,先帝最後幾年,被抄家滅族的大家族不在少數,就是上面看不上眼的那些東西,放到一般人家都是十分珍貴的。
在看見呂廷文這個摺子的時候,孔尚瑾腦袋裡頭已經閃過無數個念頭,比如拍賣,比如展銷,反正是要把那些放在庫裡頭積灰的東西馬上賣出去,不管多少,總能解一時之急。
當然,這個辦法只能偶爾用一次,畢竟抄家這樣的事情,可不是日日都有的。
再有一個,便是戶部承運庫的副使趙志龍,這位據說是個十分會專營的人,至今不能升任,實在是家世太差,功名也只有一個秀才。這位趙志龍也是上摺子最勤快的副使的,人家幾個人加起來都沒她一個月來得多。
趙志龍的摺子大部分都在歌功頌德,這樣的人才真是可惜了,職位太低,否則混到哪一個大人面前的話,總能找到出路的。當然,這位一直被壓著,恐怕也是她的頂頭上司動了手腳。
孔尚瑾原本也是不耐煩看這樣的摺子,差點沒把這個人錯過了,幸好趙志龍的書法一般,文筆倒是不錯,居然能把歌功頌德寫的跟話本似的,孔尚瑾覺得有趣,便多翻了一番,這才看到了這個有真材實料的摺子。
趙志龍出生底層階級,甚至比一般的農民都不如,全靠著全家人的供奉和自己的摸爬滾打才擠進戶部,這位要是去了贓罰庫的話,肯定會如魚得水,得到一個截然不同的結局。
不過就是在承運庫,趙志龍也時時刻刻在想辦法發家致富,滿門心思的專營,倒是真讓她摸到了一條路子。
朝廷的驛站如今都是公用的,雖然私底下也有私用,但這都是檯面下的事情,若是被抓到,其實都是犯了大明朝法例的。
趙志龍倒是膽子大,居然直接提出,用朝廷的驛站作為民用。
她這個想法實在是大膽,當時不是沒有大人看到,直接批斷這個趙志龍是想錢想瘋了,私底下夾帶一些東西誰也不管你,但直接擺到皇帝的御前,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不過孔尚瑾的想法卻不同,她來的年代,快遞可不要太發達,但是現在,就是送封信也得靠順路的人,富貴之家倒是還好,百姓之家則十分艱難。
孔尚瑾腦袋裡頭閃過無數念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來,若是能行的話,這倒是一個長期來錢的路子,錢不在少,積少成多,總比硬生生的增加賦稅來得好不是。
她先讓人把那呂廷文叫來,這位呂大人一走進來,孔尚瑾簡直以為自己看到了包青天,那黑炭的模樣,那嚴肅的神情,那正直的眼神,簡直不用化妝就能讓人大喊青天了。
呂廷文原本對孔尚瑾不以為然,若不是她有戰功在身,還有一個讓爵的美名,這位清高的正直的呂大人可不會是現在的好臉色,在她眼中,這些勳貴世家的紈絝子弟,一個個佔了朝廷上的位置,簡直是國之祿蟲。
孔尚瑾也不在乎這位大人的嚴肅認真,若不是她這份認真的話,贓罰庫也不能滿滿的。等孔尚瑾將自己的主意一說,這位呂大人倒是激動起來,簡直要把她視作知己,來一個徹夜長談了,那種火熱的眼神,實在是讓孔尚瑾渾身不自在,天知道她壓根不是那種兩袖清風的人啊,她奉行的可是水至清則無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