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幅壁畫,或者說看到祭壇上的神靈時,我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很怪異的感覺。
王座上沒有神靈的塑像,只有一個圓柱形的罐子。平面的壁畫很難把這種立體的東西刻畫的完美,我只能看出,那是一個圓柱形的罐子,但罐子裡面是否有別的東西,就不知道了。
一個長存在崑崙山中失落的古國,他們信仰一個罐子?
但是小孩沒有其它解釋,接著就指示我朝下面看。他發出了一些簡單的音節,作為輔助性的解說。壁畫的內容瞬間又回到了元突人生存的地方,場景很模糊,不過能看得出,那是規模巨大的冶煉場,所有的冶煉匠人齊心合力,一起鑄造大鐵球。那種大鐵球在我看來,只不過是一個靜止的物體,但是對當時的冶煉匠人來說,每鑄造出一顆鐵球,就需要花費很長時間還有精力。
這不得不讓我懷疑,懷疑元突這個國家存在的意義。他們本來是西王母部落的一支,崑崙域內,只有西王母這一個實際意義上的統治者,分封制其實在這裡並不實用。夏商周實施分封制,是因為主國的國力有限,而疆域廣博,四周皆有外敵,只有分封制才能更好的鞏固中央統治。
元突沒有軍隊,這說明,西王母讓元突部落遠遷到這裡,並不是為了抵禦外敵。從我目前的認知來看,元突人唯一能做的,好像就是鑄造那些鐵球。這個古國存在的意義,絕不可能僅僅是鑄造鐵球那麼簡單。
再之後,沉寂了許多許多年的崑崙山,還有西王母部落,以及元突古國,接受了一些異域之客的來訪。遠在中原的周穆王,強大的古匈奴,都涉足過這片土地。這些異域來客各有目的,可能正是他們的出現,打亂了崑崙山內持續了千萬年的秩序。
壁畫中的時間是模糊的,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大規模的戰爭爆發了,長期的和平讓崑崙山內的西王母部落喪失了大部分戰鬥力,面對強大的外敵,他們力不從心,很多部落聚集地被夷為平地。
再之後,關於西王母部落,關於元突的所有事情,突然就變成了一片空白。這和瑪雅人消失的過程極其相似,一個繁盛的民族,如同從這個世界上驟然蒸發了一樣。
最後,只剩下了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他作為崑崙山內唯一的存在著,繼續留存在這片傳說中的神山間。
氣候惡劣又幹旱的崑崙山內,過去的古老民族視河流湖泊為生命的源頭,極其珍貴。他們相信世間的一切皆有靈,水也是如此。天生和水親和的人,被認為是水之靈的化身。
在西王母部落乃至元突消失的時候,只有這個被認為是水之靈的族人留了下來。很多事情,小孩兒沒能說明白,但是我猜的出來,既然有人被留下來,肯定就有相關的意義。
他可能是一個守護者,在守護什麼東西。
這個被留下來的人永遠都停留在崑崙山地下的暗河中,他可以像魚一樣長時間蟄伏在水底,不吃不喝。為了守護,他可以超脫自然,在剛剛被留下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個垂暮的老人,當他的生命將要終結時,會到一個特殊的地方陷入長久的沉睡,等到甦醒時,他的生命好像煥發出新的生機,人也年輕了一大截。
這是一種反常的現象,他會在反覆的沉睡和甦醒中越來越年輕。
此刻,小孩兒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種悲涼和蕭索。我的心頭一驚,因為這種表情,我從無念老和尚那裡,似曾見過。
越來越年輕,那並不是一件好事,任何事情都會冥冥中受到法則的禁錮,無論從小到大,還是從大到小,其實走的都是同一條路。生,是一個,同樣也可以視為一個終點,死,也是這樣。
這個唯一留在故土的元突人,已經蛻變到了極致,這一世,是他最後一世,他是一個將死的人。
我想,這個小孩兒,就是壁畫中那個被留在故土的元突人。此刻看著他,我不由自主就想起了無念老和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是同一類人,為了某一個目標,而被迫活著,只要不到生命最終的那一刻,他們的任務就沒有止境。
從小孩兒滄桑的表情中,我讀懂了他。他是一個守護者,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家,自己的族人,已經全部不在了。他守護的,其實是一個沒有意義的秘密。如果他在地底耗盡了生命,最終死去,那麼元突的一切,包括他守護的一切,都將徹底斷絕。
我知道,他不想告訴我們太多,卻又不願讓這些失傳於這個世界。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快要把所有的壁畫看完了,僅僅剩下最後一幅。這幅壁畫是所有壁畫的終章,壁畫